他聽到了嗎？金色短發的教皇僵著身體，一時有點不敢確認。
狄西看著他，麵無表情，然後轉身就走，昨天的練習反而為今天離開他做了準備。
他聽到了。伯克德終於承認這個顯而易見的事實，一邊往少年離開的方向追去，一邊對剛剛才讚許有加的手下命令道：“還不趕緊把聖子給追回來？”
這一次要追回來狄西卻沒有以前那麼容易了。
伯克德也知道這一點，本來昨天的練習隻是將近學會走路，狄西正經跑起來比起正常人來說還是不非常利索，可是今天出門之前他才給了對方一堆逃跑用的道具，事情就不一樣了。
果然，很快伯克德就發現他們已經失去了狄西的蹤跡，顯然對方是使用了傳送的卷軸。
“可你唯獨不該在躲我的時候用它。”青年沉著臉，舉起手憑空撕開了一道裂口，少年轉過來的驚訝之色從另一頭的空間看得真切。
“你為什麼要害怕我呢？”伯克德抓住試圖逃走的少年的手腕，跨過了撕得更大的裂縫，臉上的神情像是真的不解，“你連塞雷格爾都不怕。”
那隻海妖都當著狄西的麵殺了托姆多，而他隻不過是下達了一道命令。
他費儘心思就隻為了從神和海妖的手裡保護狄西，可是對方卻總隻想從他的身邊逃走，為了那個該死的海妖。
薩裡曼斯的想法不是沒有道理，也許他真的不應該給狄西那麼大的自由。
然而這回狄西的臉上卻沒有像第一次被帶回教廷時的驚懼，甚至連之前的驚訝都沒有了。
“我不怕你。”他說，“我隻是失望你欺騙了我。”
伯克德其實早設想過要是狄西知道了真相會是什麼反應，可臨到麵對那雙失望的眼睛，那些不滿與嫉妒就愈加抑製不住了，“難道隻有我騙了你嗎？”
“塞雷格爾殺了我，然後欺騙你是我做賊心虛，如果我那次就死了，你甚至都不會知道這件事，為什麼你卻總隻想著那隻海妖？”伯克德抓著少年的手更加用力，“就隻有他的欺騙是可以原諒的嗎？”
“那不一樣。”暗金色的眼瞳直直望著青年的，麵色頗為冷然，“誰的欺騙都不是可以被隨意原諒的，因為誰的生命都不是可以隨意被奪走的，塞雷格爾不應該不聽解釋就殺了你，你也不能在承諾不會為難他以後追殺他。”
這話反倒讓伯克德的情緒平靜下來了不少，抓著對方的手也鬆了鬆，而下一句則讓他徹底放開了抓著狄西的手。
“我是因為相信你才相信你在保證了以後不會為難他的。”少年的表情依然沒有多大變化，字句卻像打了年輕的教皇一拳，“可是你欺騙了我，對你來說這份信任毫無意義，你根本不在乎我的相信。”
“不，我……”當然在乎你的信任，你那麼相信我的事實簡直讓人欣喜若狂。
“我知道你還是把我當朋友，才會讓我做什麼聖子，因為我容易被當成海妖。”狄西打斷了伯克德的話，麵色稍有柔和，卻還是更偏堅決，“但是既然我知道了塞雷格爾的處境，你也不需要再對我撒謊了。”
朋友？不，那遠遠不止是朋友，你身邊的哪個人是真的隻把你當做朋友？這話伯克德還是沒說出來。
“我不會要求你撤銷追殺塞雷格爾的命令，我知道我對你沒那麼重要。”伯克德想否認，可狄西卻還是繼續說了下去，“但他救過我，我也得去救他，所以我們就這樣告彆吧。”
“等等，狄西。既然你說誰的生命都不應該被隨意奪走，那你知道……”塞雷格爾變成海妖以後都乾了些什麼嗎？
然而大概是今天伯克德的運氣就是不怎麼好，勸阻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道陌生的聲音打斷了。
“是教廷的人，看起來今天有點麻煩了。”那聲音這麼說，仿佛是什麼跟教廷不和的對象，尤其是身上的魔族氣息，頓時讓人類教皇神色一凜。
伯克德迅速將狄西拉到了身後。
他在過來以後撕開的空間裂縫就自動合上了，這隻魔族必然不是跟著過來的，但狄西雖然用的是傳送卷軸，魔界那麼大，和大陸相接的邊界也不是一塊小地方，因此他們現在仍然還處於結界的附近。
正常來說能從結界出來的都是弱小的魔族，伯克德不需要太過嚴正以待，可是魔族大多狡猾，不保證他們這回有什麼陰謀，結界附近魔族騷擾的報告會被呈到教皇的桌上是有理由的。
一般情況下，分屬各個地方的教廷分部都會有一些能夠消滅這些魔族的人員，教皇這邊隻需要定期彙報就可以了，隻是最近這些魔族似有什麼異動，便還是上報了過來。
當然這也不需要伯克德親自過來，還不知道薩裡曼斯做什麼的時候他就已經派了人調查這件事，所以他這次過來確實隻是目的單純的找到能傷光明神的刀。
但遇見魔族，調查結果又還沒出來，還是不能掉以輕心。
這隻魔族也覺得自己今天很倒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