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話說,這次的合籍典禮是有些倉促的,甚至就連魔道裡的人都有些不大讚同,因為這時間和他們原本計劃的關鍵日期實在太近了。
不過前不久單釋歸才解決了一個向來與其不對付的魔修,在許多人眼裡看來都有些殺雞儆猴的意思,也就隻在私底下說說,沒敢怎麼放到台麵上反對。
以這種單釋歸一言堂的情況,魔修們也隻能自我安慰這是尊主的計劃,畢竟以往對方都沒那麼愚蠢過,更何況這個道侶對象還是前段時間騙回來的劍靈。
既然從一開始尊主帶那少年回來就是懷有目的的,那麼這次的合籍典禮或許是為了這次的計劃也說不定,興許劍靈是什麼關鍵人物呢?
總之,雖然魔修們心裡有些異議,合籍典禮的前期準備還是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和凡人比起來,修士在這方麵就要輕鬆方便得許多,因此就算倉促也沒有太大的問題,隻是有些東西總還是需要當事人的意見。
“你來了。”發現鬼修走到了身後,黑發金瞳的劍靈從鏡子前轉過來。
“我覺得我身上這件不錯。”少年說,看清楚男人的穿著以後,發現對方恰好也是穿著和他相配的那件,便笑道:“你穿這件也不錯。”
聽聞此言,單釋歸勾起嘴角正準備回些什麼,目光順勢滑過麵前立著的鏡子,然後頓了頓,臉上的微笑也有一瞬間維持不住。
狄西知道對方為什麼會是這樣的反應,但仍是像隻發現男人有些不對勁的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單釋歸很快調整回來了自己的表情,當剛才什麼都沒有的重新微笑起來,繼續說道:“你穿什麼都好看。”
他這樣說,狄西自然也不會揪著不放,本來他也算是故意在轉過身的時候剛好側過一點角度的。
本身狄西對於合籍大典上穿什麼就不在意,單釋歸也不在意自己穿什麼,他隻要狄西說覺得好就可以了,所以很快,兩人的衣服就這麼定下來了。
事實上,更確切的說,單釋歸在意的並不是衣服的問題。
鬼修猶豫地摸上自己的左臉,水鏡隨著他的心意在眼前幻化出來,遮擋了大半容貌的麵具被摘下,露出滿是猙獰傷痕的麵容。
先前時少年清雋的容顏近在眼前,而越過對方肩頭,在鏡子裡見到的自己的倒影卻森然如惡鬼,絲毫沒有什麼“你穿這件也不錯”的“不錯”。
……他本來就是惡鬼。
在江南聽到聞慶遙對狄西傾訴心意時,他會沒控製住情緒拍碎桌子除了有人對自己的心上人表白外,也有這一層原因在。
他除了隸原轉世的虛假身份之外,沒有任何彆的能夠吸引狄西的地方。
聞慶遙說容貌遠不及劍靈,自薦實為厚顏,可他連一張完好的臉都沒有,在這一點上甚至任何一個凡人都可以比得過他。
任誰見到自己和少年站到一起,恐怕都會覺得這張臉根本配不上對方。
沒有遇見狄西之前,他從不覺得這副形貌有何不妥,哪怕有人不小心見到了他的真容嚇破膽或是惡語諷刺,也不會對他造成多少傷害。
螻蟻就是螻蟻,他就是容貌再如何醜陋可怕,能揮手剿滅的存在所說的話都一樣沒有任何意義,不值得放在心上。
外貌不過是身外之物,即使是修真者,隻要未曾得道飛升,千百年後也不過是一抔黃土,正是因為如此,他們才會追尋大道以求長生。
單釋歸不在乎他人對他如何看,他隻在乎順從自己的心意而活,容貌難以複原對此沒有絲毫大礙。
可遇見狄西以後,事情就變得不同了。
想要將對方留在身邊正是他順從自己心意的結果,他喜歡他,就不想放手,而這份喜歡,便使得從前毫不在意的東西都變得不得不在意起來。
他知道一切都是自己在欺瞞強求,也知道縱使容貌恢複,同樣不會變成他就配得上少年的情況。
然而這種配不上,也絕不該是不堪到這般地步。
聞慶遙從澄陽宗回江南後不久,就聽說了單釋歸和狄西的事。
他當時正窩在金柳樓,知道狄西已經離開後倒沒有多少意外,隻是不知道接下來應該如何接近前輩。
總歸他的修為不是很高,就連說想做朋友都聽起來像想抱大腿的,所以他當時才會說為奴為仆、做爐鼎什麼的。
對他來說給前輩做奴仆還是他賺了,他本身就是修士,給本來就沒有凡人麻煩的修士當奴仆完全是再輕鬆不過的工作,還可以貼身跟隨仰慕的對象。
至於爐鼎,以他的了解,前輩所修的道即使需要爐鼎,也不是會壓榨虐待的那種,能更進一步的接觸前輩,反而更賺了。
可惜,之前的結果已經很明顯了,這幾條路都行不通,他才會這麼煩惱。
畢竟要是沒有點理由,太纏人的跟上去也實在太招人厭煩了點。
金柳樓在世俗界,如果不刻意去了解,對於修真界的事情自然也消息不那麼靈通,因此在這時他還不知道單釋歸要跟狄西結成道侶的事。
聞慶遙知道這個消息,是單釋歸親自來告訴他的。
“明日我就要和狄西結為道侶了。”魔道尊主這麼說,直白的將消息扔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