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門後又是另一番的景象。
百來個身著仙盟服裝的人族修士被放血的鉤子鉤住了後頸,像是吊起一隻豬似的吊起來,為了好受些,他們都雙臂向上,扼住鉤子,活似一個個吊起來的蘿卜,或者肥肉。
他們此刻都難受得從喉間發出細細的呻.吟,像是一隻隻待宰的豬狗,玉霎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屠宰場。
許久不曾見過仙盟修士的玉霎駐足,瞧了他們一會,嗓子裡發不出聲音來。
“想必他們都是勾結了北方魔族的修士,”月西樓臉上平淡,仿佛被吊在跟前的不過是無關緊要的東西。
他歪頭看了看玉霎,像是在打量她臉上的神色,而後彎眼笑了一笑,說:“左不過都交給專門審訊的人好好地審他一審,不與我們相乾。”
“來到此地我才想起來,或許有彆的家夥比這些人族更可恨,死了更解氣。”
月西樓拉著她繼續向前走,道:“與我去看罷……瞧你這個樣子,是嚇到了麼?”
“沒有……”
“那便好了。”
玉霎經過一個白衣染血襤褸的少女邊上時,聽得這少女用細細的聲音喚了自己一聲:“以歡師姐”,她怔然,瞧著那女孩。
以歡師姐?
謝以歡?
“救救我……以歡師姐。”
少女被吊得神誌不清,轉著一雙無神的眼睛看著她,嘴唇一開一合,像是瀕死的魚。
她確實是像一條上鉤了的魚。
玉霎朝她邁出腳步,被月西樓攔腰抱住,拉回了來。
“我們是魔族,自然是要和他們作對的,饒是我落在他們手裡,也是這個下場,我不殺他們,他們還是要來殺我。”
他聲音低低,帶著一絲笑,仿佛知道她會有如此反應:“阿玉,無需心懷憐憫。”
聽他這樣一說,心緒不寧的玉霎終於咽下了喉頭的驚訝,跟著月西樓走過這一排排的人林。
她明顯能感覺到,他們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那是一種扭曲的對生的渴望,像是饑餓之人見到了食物……仔細一聽,夾在細碎哀嚎裡還有變形的、被拉長的“救救我”和“救命”二字。
實在駭人。
魔域的手段不就是這樣的麼?仙盟再狠也沒有將人當成放血的豬狗吊起來。
自己若是真的和月西樓撕破臉,不順著他的心思來,或者當日真紮了他,左不過也是要受這樣的折磨。
絕不會被輕饒。
玉霎低頭瞧了一眼被他握住的手。
而她也不知道他帶他來這裡,到底是純粹想帶她來看看,還是震懾自己,不要癡心妄想。
“他們便是在北部和東部地區抓住的人族,人族修士儘是蠢貨,連魔族的話都敢信麼?”
“捉了這群人族,仙盟那邊似乎焦急得很,捉了我們幾個仵作,不殺,反倒叫他們帶話,叫我們儘快放了人,不然定叫魔域好看。”
月西樓溫柔地引著她來了人林的儘頭,和沒事人一樣同她閒聊:
“要怎麼好看呢?仙盟四君三個閉關,一個謝晦流不知下落,妖僧未必會站在他們那邊,剩下的皆是些不堪一擊的老蠹蠢貨……阿玉,你在想什麼?”
玉霎回神,漫不經心地接過話頭問:“你打算怎麼處置他們?”
“一直掛著他們麼?這樣掛著……不會死?”
“不會,隻是暫時錮著罷了。留著他們還有用,還有用處便不會有事。”
儘頭吊著的豬狗變成了大魔和魔修,他們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傷,像是被抓來之前受過了劇烈的掙紮,而關桐、明丘之流的魔童不像是會手下留情的主兒。
他們又是誰?
玉霎先前還不明所以的盯著他們,而後看到了其中一個頗有些臉熟身材單薄的男子……她瞳孔孟地震了一震,連帶著也覺得這吊了滿牆魔族都熟悉起來了。
“他們、他們……”
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了月西樓,嘴唇動了動,還是沒有能說出話來。
這些大魔,全是當年在東部花樓裡欺辱過她的家夥,還有曾經有過幾段情緣的露水夫妻。
“覺得眼熟麼?”
“你這是什麼意思?”
玉霎臉色不好,不明白他想乾什麼。
“阿玉,把他們都搜羅起來實在是不容易。”
少年距離她幾步之遙,背著手,回身看她,腮上似笑非笑,一雙烏沉沉的眼睛裡藏著憤恨,也許還有一點對她遭遇的痛惜,說:
“他們欺辱了你,所以我把他們都搜羅了起來,你隻管泄憤,要怎麼樣都可以。”
“泄憤?我對他們有什麼好恨的?”
他歪了歪頭,“怎麼?”
“你應該知道造成這個局麵的是誰,就算殺光他們,又有什麼用?”玉霎咬牙,麵色不虞。
月西樓輕輕地笑了下,而後凝視著她,說:“阿玉,你所受的苦我會儘可能的補償你,但你的心中萬不能有對母親的怨氣,至少不能露於表麵。”
這是什麼話?
雖然知曉這家夥是當年的少年人,但他們已經分開了太久,他有自己的成長軌跡,而她也是,她的恨她的痛苦都不是假的,報仇可能遙遙無期,但為何對始作俑者都不能有怨氣?
“我連怨氣也不能有麼?”
玉霎淡淡地說:“我不可能完全忘記過去的苦痛,你今日把他們搜羅來……無意義是羞辱我。”
“你彆生氣,我隻是怕你被牽連。”
月西樓見她臉色不好,說:“你應該知道,著魔域仍然是我母親的天下,你的怨恨被她知曉了,保不齊會怎麼樣,你我都是她的臣子,她要殺我們……我們又能怎麼樣?”
“……”
“我能保下你麼?”他的眼神變得有些傷心,說:“你若是和魔尊作對,我要怎麼樣才能保下你?”
“我想勸你完全放棄仙盟,選擇我——選擇魔域,阿玉,除了不能幫你殺死我的母親以外,我什麼都肯為你做。”
被吊起來的大魔身上伏著蛆一樣的魔童,他們毫無神智地啃咬,肉像是灰屑一般落下,血似水簾。
少年身處其中,像是站在雨中,雨裡盛開了猩紅的花。
那日玉霎坦白後,他自然是儘心儘力地哄著她,似乎是把她身懷的該死的罪名拋開不提,也不像處置其他刺客心狠。
“我才不想這事了。”
“真的麼?”
“仙盟那樣害我,棄我,我才不會為他們賣命。”
“那便太好啦,阿玉。”
玉霎知道自己若是還想著要害魔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