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真是忠誠。”
玉霎覺得無力。這家夥油鹽不進，他的母親對他下達的指令永遠排在第一位，無論如何也要完成……成為魔神？
怎麼成為魔神？
她想起來他身上總是會有煙塵一樣的黑霧溢出，仔細瞧瞧，裡麵還會有一點點的閃金。它們橫亙在他軀體上，像是裂痕，隨時可能會碎裂似的……碎裂了會怎樣？
“這是我的使命，阿玉，你總會理解的。”
他笑笑，說：“我對仙盟唯一的感激，隻有他們那樣把你獻給我……他們視你為隨時能失去的犧牲，你心裡還是沒有辦法割舍，我也無可奈何啊。”
玉霎不語。
“阿玉，他們既然這樣對你，你便不會再站在他們那一方了吧？”
月西樓抬頭看著藻井上繁複的花紋，繞開了令她不快的話題，說：“早些放下執念罷，仙盟那群道棍看著不是好人。”
“我隻告訴你一句，不要對仙盟抱著希望才好，他們也不過是些道貌岸然的道棍。”
玉霎說：“你不明白。”
她低下頭，想起來碧水榕最後跟她說的話，雙手抓住了裙子，說：“如果你發動戰爭，你又是全人族的敵人了。”
“那又如何？”
“也是我的敵人。”
月西樓側臉看她，末了輕輕一個笑，語氣沒帶認真：“這樣啊。”
“既然你是魔域的玉殿下，為何不擔心擔心我們的處境呢？”他又說：“獵戶修好羊圈後難道就不會提防著狼麼？不會，我們想吃到羊，就得想辦法殺掉獵戶。阿玉，魔域等待這天太久了。”
那十年的戰爭在魔域漫長的混沌曆史裡根本不算什麼，而魔族從骨子裡對仙盟就是不死不休的垂涎。
尹蘅奪取魔尊之位後，雖然有帶領魔兵渡海掠奪，但是總是铩羽而歸，因為天師坐鎮。
天師弟子謝晦流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製服了這個瘋女人，讓她親口承諾再不會覬覦仙盟……據說並不是什麼光彩之事，但畢竟尹蘅答應過了，她的承諾成為了一軒天之上的結界。
於是魔域再無法掠奪仙盟，轉而去禍害臨近存在感不算太強的妖界，妖魔一體，尹蘅逼迫妖皇做了魔域的附庸，還強迫了妖皇。
越是得不到越是想要。
十年的戰爭流的血，隻會讓好戰的魔域更加興奮。月西樓當然不會拒絕他的臣下有征戰的欲望，越多越好。
“……不要這樣。”
感受到了他的決心不可逆轉，還想再說什麼的玉霎原本挺直的腰垮了點下去，隻是淡淡的歎了一口氣，說：“不要這樣，月西樓。”
她不想這樣。
“算我求你，至少要給大家一條活命的機會。”
月西樓隻是笑了一笑，並不回應她這句話，手撐在書案邊緣，彎了彎眼睛，說：“你不問我方才做什麼去了麼？”
“……”
“我去安排了明日北方隴光城的婚典。”月西樓的眼睛此時終於有了笑意，他說：“雀使已經向三千魔域發出眷令，我要在北方的古都隴光城迎娶你為我的魔後。”
玉霎看他，咬了咬嘴唇，撇過臉去，搖頭，似乎不想聽這個。
“還記得我們在同悲塔上的婚禮麼？此次所有的城主都會來覲見祝賀，祝賀我的魔後將會與我共治魔域。”
“阿玉，到時候你我真是夫妻一體，魔域完完全全屬於你，你不高興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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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的魔族比其他地方的魔族都要固守成規，越是傳統的東西他們越喜歡。月西樓選擇和自己的先輩一樣在北方舉行他和魔後的婚典，自然是要舉行魔族最古老傳統的婚禮。
隴光城內到處掛滿了象征魔尊的星月條旗，和古舊婚禮上所需的花禮和屍龍骨頭，劍與成堆的名為天祝的魔獸皮肉。
玉霎扮上了北方魔族的妝麵。
和她第一次大婚成為太子妃時候穿著差不多。頭戴頌祝天冠，長長的流蘇從臉頰上垂下形成粼粼的麵簾，長發結了一個發髻，插著茉莉花排和桐花簪，簪下掛著珠翠，多餘的發編成精細的辮子，用金圈一節一節地束起彙成一股，發尾摻雜著雲魔豹尾。身披長衣，上衣潔白，下擺火紅似血，脖頸處圍著雪狐圍脖，掛著魔晶龍骨和珊瑚製成的珠串。
她抱著魔神之鼓，從燃燒著的香料煙霧中走來，光彩照人。
月西樓也是一樣的新婚裝扮，隻是簡潔許多，眼尾出迤邐一抹緋紅，美麗如沙漠彎刀。
一個從斬龍頂戰役裡就活到如今的地魔老頭為兩個人征婚，在傳說最初的魔神的魔兵遺落之處名位雙天槊崖的崖頂飲血酒便算禮成。
魔兵失落之處幾乎成為每一任魔神和魔後婚成之地，久而久之，也會有彆的魔族成婚來此處立誓婚成。
對方一拜時，微微彎腰的玉霎在流蘇後看著眼尾處緋紅如刀妖顏如玉的月西樓，眉眼間似乎有些不安。
他對她笑了一笑，與她飲血酒，而後拿過她手裡的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