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這麼緊張,我雖不知道張監院為什麼會把你送進來,但在大家都是天璿天璣的情況下,用上我這邊的法寶還算有一戰之力。”
尹新舟嘗試著寬慰對方。
“能自保的話最好,我也不必再費心去看顧你們兩個……張監院?”
蔣鈞行現在突然想到了一件非常恐怖的事,用難以置信的語氣緩緩問道:“我姑且先問一句,霞山派如今的監院是哪一位?”
“你師兄啊。”
尹新舟隨口回答:“有什麼問題嗎?”
蔣鈞行:“……”
問題很大!
按照他認知裡師兄的德行,如今霞山派是否還健在都兩說,到了這種份上,把他一個人丟進秘境裡來解決問題聽上去也不是不能理解……確實是那混蛋能乾得出來的事。
隨後在接下來的路程當中,他聽到一連串堪稱驚悚的事實:這些年新入門的弟子幾乎都沒怎麼見過霞山的掌門,師兄執掌整個霞山已經過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好消息是霞山派的名聲並沒有因此而掃地,壞消息……暫時還沒有聽出來。
不過也有可能自己這兩位師弟師妹在報喜不報憂,蔣鈞行猜測。
如今有了蔣鈞行手中的靈石燈,他們三人的照明手段得到了顯著性改善,繼續向下探索,這片空間變成了複雜的網狀結構,時不時就會有水滴滴落下來,將周圍的岩石浸潤得潮濕。根據林緯星的說法,這裡應當會直接通到那座乾涸湖泊的正下方,而竇句章的地圖也表示,他們如今正在一點一點接近著之前驅車趕來的那個方向。
岩壁上也逐漸多了些光亮,依靠著這些標記,他們這幾雙已經逐漸適應了黑暗的眼睛甚至可以不那麼依賴靈石燈的照明範圍。尹新舟湊過去分辨了一下,這應當是某些發光苔蘚吸附在了岩石表麵,依靠空氣當中的水氣和岩石上的一點點無機物來生存。
她順勢將這點猜想講了出來,兩個未成年人都聽得津津有味,甚至有那麼一瞬間,竇句章忘記了他們是在進行危險的探索,開口問道:“你也是第一次來這裡,怎得知道這些?”
“書裡看過。”
尹新舟說:“家鄉的話本裡有寫。”
“……每次都這麼敷衍人,你家在什麼地方啊,白玉京嗎。”
竇句章撇撇嘴。
蔣鈞行沒有介入這二人之間的拌嘴,他提著劍走在最前麵,走過這段崎嶇的巷道之後,下方是一處巨大而開闊的水麵。無數發光苔蘚吸附在水下的卵石當中,將這片空間映襯得波光粼粼,甚至就連上空的岩壁也能倒映出這些水麵的反光。
然而眼前的美景卻並沒有令他放鬆神經,相反的是,少年一隻手按在腰間,將劍輕輕拔出了一寸。
“竟然還有人能夠找到這裡。”
有兩個修士站在小腿深的水中:“不得不說,你們的本事不錯。”
“不過很遺憾,這秘境裡麵的至寶我們要定了。”
另一個人折了折手指關節,發出帶有威懾性的、哢噠哢噠的響聲:“識相點就早些退出去,我們這兒的規矩便是先到先得,你們晚了一步便是合該退讓,仙路很長的,可彆把路走窄了。”
這話說得含義很明顯,然而在場的三人表情都不太輕鬆。
“……好。”
尹新舟率先舉起雙手:“我們沿途一路探索到這裡,本也隻是因為地上渴得實在受不了下來找水,你們若是有意要爭的話,我便不占這個先了。”
說完倒退幾步,整個人幾乎要退縮進來時洞穴的陰影裡。她是女修,態度由一開始就足夠柔順,那兩個人於是輕蔑地掃視一眼,就將視線重新投向另外兩個——遠遠看上去也不像是成年人的身量,肩膀腰身都單薄,不像是個能成事的。
然而能到這裡的人都是通過了試青鋒,之前弄死了兩個,外頭說不定也已經有了反應,於是他們警惕道:“那你們呢?”
話音還未落,站在原地的蔣鈞行和竇句章就原地化作兩團水消失了。
——水符幻身,而且還是很高級的那種,應當是有修為更高的仙人幫他們畫了符。
他們心道不好,立刻抽劍回防,然而兩名少年已經立刻出現在了他們身後,反身一劍便是金石交鳴的清脆聲音。
這一劍壓著全身的重量和傾滿的靈力,兩把像是鏡子一般的懷光劍鋒銳難擋,幾乎是立刻就將對方手中的劍斬出了豁口。蔣鈞行見到竇句章的武器出鞘,看到那與自己同出一轍的鏡麵劍刃,心中又是暗自驚歎——難道這種式樣的武器是如今霞山弟子每人都具備的嗎?
然而戰況瞬息萬變,他的這些疑惑也隻得暫時按下不表,兩人一擊即中便立刻後撤,隨後竇句章突然調轉目標,二人的劍鋒同時轉向其中之一。兩人都學得是霞山九式,即便之前從未配合著交手過,如今卻顯出了十二分的默契,另一名落空的敵人想要回防,卻見蔣鈞行用空出的另一隻手撐住岩壁,靠著單手的支撐力在半空當中調轉身姿,一腳踢
中對方的檀中穴。
這個位置即便是平日裡碰撞力道大一些都會令人胸悶,他這一腳灌了靈力又紮紮實實,幾乎能將人踢得眼前一黑,對方踉蹌了幾步,明顯是惱了,從袖中掏出了一把墨玉如意,口中揚言要給你們這兩個小兔崽子一點厲害瞧瞧。
然而下一秒,竇句章突然朝著水中猛然一倒,砰的一聲,一顆子彈的彈道穿過他原本所在的位置,精準地擊穿了那個人的肩膀。
有暗器!他們兩人心中都是一驚,先是看向蔣鈞行,以為這暗器是從他那裡發出來的,聞到空氣當中彌散開的硝火味道後才覺不對:“是剛剛那個人——”
又是一槍,這一槍打中了胸腔,貫穿心肺的子彈讓他瞬間倒下,沒有人注意到尹新舟從極遠距離襲來的狙擊。
嘩地一聲,他倒進了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