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新舟原本是站在一大堆的碎屑之中挑三揀四,打算找一找有沒有結構完整的長片骨骼可以用來做膛線拉刀的主材料,沒想到丹爐裡麵的藥材和獸骨碎片混在一起,整體感覺就像是一堆建材垃圾。
可她才剛剛伸手在這片碎渣當中翻撿了幾下,碎屑就仿佛“活過來”了一般,從她腳下的位置開始向四周塌陷,短短一秒之內便形成了一個無限向下延伸的陷坑。
尹新舟隨著塌陷的骨塊一並向下墜落,很快,眼前的光亮就塌縮成了遙遠的一小點,隻能隱隱約約聽見蔣鈞行喊自己名字的聲音。四麵八方都擠滿了固體的結果就是呼吸會非常困難,情急之下,尹新舟所做出的最後本能反應就是儘量用手臂支撐開一小片空間,並且嘗試著召喚挖掘機來為自己撐開周圍的碎骨。
然而這一次的召喚沒有成功。
興許是因為周圍的空間太過狹窄,已經不足以展現挖掘機的整個車廂;又可能是因為自己當初的意識已經模糊,沒有明確發出召喚的指令。
……但這不太對勁。
朦朧之中,尹新舟還是感覺到了一點點蹊蹺。
這座山究竟有多深?她到底墜落到了什麼地方?呼吸愈發困難沉重,最後的念頭是,像這種突發情況,想要救援果然還是有台挖掘機比較好。
如今天底下最後一台挖掘機隻有自己能開,真是太可惜了。
*
再次醒來的時候,天花板上是極為複雜繁瑣的藻井結構。
這地方的主人一定很有錢,尹新舟在心中猜想道。
空氣當中彌散著濃重的藥味和艾草香氣,她從榻上爬起來,推開門窗四下打量了一番,見到周圍熟悉的景色,才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明霞峰。
尹新舟先是粗略檢查了一下自己,能跑能跳也沒什麼明顯的外傷,手臂手肘之類一開始以為有擦傷的位置完好無損,連個破皮的地方都沒有。由於自己之前的記憶還是“深陷在妖獸骸骨構成的廢墟當中爬不出來”,尹新舟猜想自己多多少少身上應當會帶點淤青,沒想到如今毫發無損,便反而生出些更加不妙的猜測來。
——比方說,睜眼睛沒多久,就會有個人來告訴她“你好,現在你終於醒了,已經十年過去了”。
好在實際情況似乎並沒有她一開始腦補的那樣慘痛,尹新舟很快就在房子附近找到了在這裡工作的丹修,對方甚至還是個熟麵孔,甫一見麵便很熱情地打了聲招呼,說張監院囑咐過,等你一醒便叫他們都過來,現在還可以回房間再休息一會兒。
尹新舟也很想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麼情況:“休息就不用了,我現在健康得很,你直接去請他們過來吧。”
說完又想到自己手腕上的儲物手環,裡麵還裝了不少東西:“麻煩叫時前輩也來一趟,我這兒有些要帶回門內交給她的東西,正好趁著這個機會一並給了。”
對方一點頭,來回都很迅速,沒花多少時間,霞山派的主要戰鬥力就都集中在了這間房間裡。
見到如此興師動眾,尹新舟有些不好意思:“把我從那地方挖出來費了不少功夫吧?其實我沒受什麼傷……勞煩大家費心了。”
“救助門內弟子,本就是霞山派當做之事,談不上什麼勞煩不勞煩。”
張飛鶴屈起食指敲了敲麵前的小茶桌:“你現在情況怎樣?當時妖獸的魔瘴厚重,我們收到消息的時候都嚇了一跳。”
“沒什麼不適的地方……”
尹新舟又當著他們的麵活動了一番,看著張飛鶴的臉色又有些緊張:“難不成那獸王魔瘴是有什麼潛伏期?或者說對身體存在某些隱性的危害?”
“恰恰相反,據我們所知,那種魔瘴對低等級的修士所造成的危害很明顯,若是短時間內吸入得太多甚至會殃及心脈,最後發展成藥食難醫的重症。”
張飛鶴嚴肅說道,看著尹新舟的表情變了又變,才不動聲色地補充了後麵半句:“但你看上去似乎並無被影響的跡象,在你昏睡的時候時師妹也幫忙探查過一番,沒什麼大問題。”
尹新舟長出一口氣,不禁在心裡腹誹,那乾什麼要這樣大喘氣嚇人:“這樣就太好了,我們此次還帶了不少的試驗樣本回來,正好一並交予時前輩,如今對於渾淪派的探索正當時,這些東西應該都用得上。”
說完便要擼袖子去觸碰自己的手腕,卻又被張飛鶴按住了手臂。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雖然師弟不打算問,但我作為如今的霞山監院卻不能不問。”
隻見對方注視著尹新舟的眼睛緩緩開口:“以當時的情況,那種魔瘴足以讓一個天璿境的修士陷入生死垂危的險境,但你好像不僅沒有受傷,還變得更健康了。”
“關於這件事,新舟師妹你有什麼頭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