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蔣鈞行停下腳步,看著她。
“我發誓,在這一切發生之前,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尹新舟還劍入鞘舉起雙手,做出投降的姿勢,又反應過來他們這些人應該看不懂這個動作,尷尬地放下了手:“我現在和你一樣驚訝。”
蔣鈞行沒有回話,而是大踏步繞過她,將那隻楔在驁郢身上的鐵劍拔了出來。大量的黑血從傷口處湧出,他反手揮了一下這把劍,不出意外地看到金屬劍身因為承受不住過強的靈力而節節寸斷。
“通體明黃,懷有巨臂,巨臂上又生參差巨口。”
劍已經壞得徹底沒法用了,蔣鈞行毫無留戀地將它隨手拋在地上,背誦了一遍尹新舟曾經描述過一次的形容:“如果算上尚未展露出來的那部分,倒是和水占術的結果相合。”
啊?尹新舟表情一滯,隨後反應過來自己陷入了一個思維怪圈。這個世界當中充斥著仙俠神怪要素,因此她根本就沒往自己原本相對熟悉的那個方向去想……不過這也確實很難聯想。
蔣鈞行實在跑得太快,剩餘幾人心知一定是發生了什麼變故,如今也都氣喘籲籲地趕到了現場。竇句章幾步刹住了車,滿眼震驚:“這是什麼?”
尹新舟:“……”
這是挖掘機,但她覺得三言兩語解釋不清楚。
好在周圍到處都是因為見過了“仙人手段”而情緒激動的人,竇句章隻不過隨口一問,便有好幾人爭相描述起了“神奇法器憑空出現,為眾人阻攔一擊”的場景。
少年修士的表情顯得將信將疑:倘若是有這麼好用的法寶,為何不早些拿出來?還要他們剛剛麵對著驁郢群下死力氣——而且不管怎麼說,他還從未見過如此怪模怪樣的法寶。
在霞山修煉的這些年裡,他聽說過乾坤袋、縛仙鎖、困獸環和各類刀槍斧鉞,大多數小而精致,偶爾也有見過木牛流馬之類的大型載具,可無論哪一種都很麵前奇物對不上號。
“我之前也全然不知。”
尹新舟立刻為自己辯白:“是剛剛情急之下……”
“這應當是你的本命法寶。”
看著她幾經變幻的表情,徐望連忙補充:“有些人……確實自打出生起就得天獨厚,隻不過要一定的契機才能將其激發。”
按照他的說法,在這世上,出生便有神異的修士不算少見。有人銜玉而生,有人天生劍骨,還有人蒙受祖先蔭蔽,一出生便得族中長輩淬煉法寶的認主。倘若家中曾出過高修為的大能,隕落後遺留的法寶也會優先遴選族中弟子認主繼承。
大荒中不乏戰死修士遺留下的寶物,在這種情況下,擁有一台挖掘機,似乎也不算太……
不,尹新舟麵無表情地想,這也太怪了。
不過她的意見不很重要,徐望的一通解說之後,蔣鈞行他們似是接受了他的說法,轉而詢問尹新舟可否控製這與自己“神魂緊密相連”的法寶。
尹新舟抬了抬手,隻見那挖掘機似乎確實聽從自己差遣,心念一動便像是逐漸被擦除的圖層一般消失在了眾人麵前。
她打了個嗬欠,突然覺得有點疲倦。
這種困意來得太過迅猛,以至於尹新舟自己都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疲勞席卷,仿佛她在一瞬間完成了熬通宵的壯舉。
“新舟師妹修為尚淺,突然召出來這種本命法器,神識和靈力有所損耗也是常事。”
李婉和看她強打精神,幾乎想要用手指頭撐著眼皮,忍不住笑:“也是因著修為太淺所致,休息一晚便可恢複了。”
畢竟本命法寶和尋常使用的法器不同,需要消耗的多半是修士本人的靈力,倘若修為不足還試圖強行催動,
輕則如尹新舟這般靈力損耗,若是情形嚴重甚至會傷及神魂——本命法寶隨心而動,如臂使指,既是好處又是壞處。
於是大家又不得不原地停下來休整,萬幸的是,有蔣鈞行這個玉衡境的修士在現場鎮守,眾人總算不用再繼續擔心妖獸侵擾的問題。
他原本的鐵劍因為靈力的大量灌注而碎了一地,如今沒有趁手武器,隨手取來尹新舟的那把揮了揮,嘗試習慣更輕的重量和更短的劍身。霞山派的製式武器在他手中多多少少算種快消品,雖說劍修往往追求人劍合一的境界,但他早就已經習慣了去適應各種各樣不太趁手的兵器。
精神鬆懈下來以後,尹新舟則是迅速陷入了沉眠。她甚至都沒有堅持到走進支起來的臨時帳篷,在還差兩三步的時候就朝前一倒,被李婉和帶著無奈的表情一把撈了起來,扶到床上躺下。
她做了一個模模糊糊的夢。
夢中的自己和同學一起去參觀一場製造業博覽會,她們擠在各種各樣的展台前麵,圍觀了各式各樣的先進設備。一家生產挖掘機的廠商在巨大的鏟鬥前麵做介紹,說他們的產品可以全向適應多種複雜地形,即便是在山地環境當中也可以自如作業。
左右沒什麼圍觀的人,介紹者乾脆對她打了聲招呼,開玩笑道:“小姑娘,要不要坐上來試試看?”
對方有著模糊的麵容,和逐漸破碎的聲音。
不對,這不對勁,尹新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