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珩心中有恙,卻不好明表:“失蹤四日歸隊,必然是魏二郎大難不死。”
他話音甫落,曹畚的聲音從後頭慌裡慌張地傳來。
“劉珩,沒有魏二郎。”
劉珩猛一回頭:“沒有他?不是回來了麼?”
說罷,他便穿簾而出,要親眼去看。
曹畚與王副將俱是跟在其後,曹畚續說著,“是那隊軍士,但魏二郎……”
他的話音被雨勢淹沒。
帳中一時隻剩下吳祥佑一人。
他遲遲頓在原地,不敢向前。
若是魏拂璋真平安歸來,那他的伎倆真要昭示於軍中……
吳祥佑心中打起顫來,連著腿肚也泛起了痙攣。
他緩步出了帳,在重重合圍的人群之外站著,不敢向前半步。
直至王副將麵色灰白地退出人群,途經吳祥佑時,他抬起手,在吳祥佑肩上拍了拍,頹然道:“他替這幾個弟兄們隻身去擋了山匪,如今怕是早被擒了。”
不遠處隱隱傳來曹畚的一聲怒喝。
“為何不去相助他!”
劫後餘生的四人正錯亂地立在高山杜鵑樹之下,枝乾蜿蜒、雨濕豔紅,搖搖瑟瑟地顫灑一片緋色,猶如殘血。
幾人各個麵上顯出無助的恐慌、大難未死的茫然。
劉珩與曹畚站在一處,不由伸手扶他,平息道:“你是不是也瘋了!”
曹畚轉而怒視著劉珩,厲聲。
“山匪數十,他敵得過?魏拂璋是你我最好的弟兄,劉珩,你如今未免太冷靜了些。”
此話刺痛了劉珩,兩人不由齟齬。
他也銳氣相向:“一人對數十與五人對數十,有什麼區分?難不成你要二郎連帶著這群弟兄一齊喪命,無人生還你才安心是不是?”
曹畚無話可說,可心中沉痛萬分,兩肩隱隱顫著,連退數步。
他退至人群之後,一挪眼撞見吳祥佑。
曹畚站穩了身,朝著他幽幽開口。
“將領,某有一事不解。”
吳祥佑心頭不由猛然一跳,又聽他說道:“將領分明給了二郎帛圖,如何能使他身陷險境?”
這一問,問到了要害。
人群漸漸聚到了這處,數十餘雙眼目鎖在兩人之間。
吳祥佑深吸一氣,抹開了話鋒,朝著生還的秦軍士開口:“你們是如何逃出的?”
秦軍士揩去臉上雨痕:“張四郎是先前吹軍號的,此番他恰攜了軍號在身。我們五人被困了三日半,能吃的口糧已全吃了,已沒有退路,魏二郎提議張四郎攜領諸人至中下遊處吹響軍號,令山匪以為我們大有兗軍伏擊,使下遊諸守軍奔赴上遊稟彙,才使下遊有了生路。”
吳祥佑不由微微一震:“此計很好,魏二郎可有同你們一齊逃向中下遊處?”
秦軍士歎氣:“自然,眼瞧著我們必能全數回來的,可魏二郎行到半路非要折返回去。”
“為何?這不是送死嗎?”曹畚蹙眉,不由追聲。
“這……”秦軍士也皺緊了眉頭,“他隻說,原處我們躲藏的山洞中有他必要帶回長安的物什。”
什麼東西,能比命更重要?
沒人能知道。
茫茫雨勢之間,一行人陷入了驚疑的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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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旭日燒透了天際,回隴山終於迎來晴日。
兗軍內卻始終蔓延著濃鬱的陰翳。
這一行還未開打,便失了幾名弟兄與魏家二郎,人人都有些難言的悲痛。
在令人目眩的光照之下,一匹疲憊的戰馬邁著蹣跚的步伐噠噠迫近,馬頸上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