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匆忙摸出錢袋子來,撿出一塊碎銀子:“要不,我賠你衣服吧。”
冷仲文看著那塊銀子——真想要啊。他都多長時間沒有見過銀子了?
柳氏打理香料鋪子的時候,他手裡倒是不缺錢,經常約三五同窗去吟詩會友,由他來買單,大家都捧著他,有會文的局也都叫他,他很享受那種捧星捧月的感覺。
自打流放以來,藏的那點銀子連個響都沒聽見就沒了。
柳氏那個不中用的,也掙不來錢了。
但他還是忍住了。
“哪裡,一件舊衣,怎麼能讓姑娘賠呢?再說,也是我自己走路不小心。”
他說,一件舊衣。
盼盼眨眨眼:“對哦,舊衣都是有感情的,穿著也比新衣舒服,那你把衣服脫下來吧,我拿回去,讓丫環洗洗,洗乾淨了還你。”
冷仲文:“……”
這是什麼理解能力?怎麼感覺這姑娘不太聰明的樣子?
不過,不太聰明,也不太聰明的好處。
一旁的冷薑安道:“我們是路過此地,住在客棧,姑娘若是要洗,得快些。”
“好,好的,”盼盼點頭,“那公子把外裳脫下來吧。”
冷仲文有點尷尬,大街上脫衣服?
可他要是拒絕,就沒有下文了。
思慮再三,隻好脫下。
冷薑安無聲冷笑:什麼讀書人,還講斯文,講禮節,講自尊,一到厲害關頭,可以連臉連皮都不要。
今天晚上他就說叫幾個人一起出來逛,冷仲文一文錢都沒有也好意思出來跟著,什麼都指著彆人花錢。
現在為件衣服,當著姑娘麵就脫衣。
不過,如果他不是這種人,那世子妃的計劃怎麼能成功呢?
盼盼把衣服接在手裡,似是後知後覺:“你這樣回去也不好吧,那邊有家成衣鋪子,走,我送你一件。”
冷仲文客氣兩句,沒有硬推,跟著去了。
盼盼結帳的時候,他還掃了一眼盼盼的荷包,竟然還有金豆子。
盼盼不好意思道:“今日出門,錢帶得不多,前些日子把零用錢用光了,這是拿的丫環的錢袋子,不過,幸好買件衣服也夠。”
冷仲文心思微動,這竟然是丫環的錢包?
“敢問小姐芳名?哪裡人氏?”
“我小名是分分,就是本地人,也沒有什麼家世,我爹就是個做珠寶生意的,賣些個首飾什麼的。”
盼盼歎氣:“我娘死得早,隻有一個爹疼我,姨娘還經常苛待我,隻想把我早早嫁出去,唉,我好命苦。”
她一邊說,一邊回想著台詞,捧著心口裝難過。
哎?這詞兒是不是說得太快了,他隻問我是哪裡人氏,我怎麼說起爹娘來了?
這應該是下一段的吧?
但此時的冷仲文滿腦子都是她說的“珠寶生意”,哪還注意這些。
門口的冷薑安出聲:“好了沒?得回去了。”
冷仲文心頭忿恨,讓他和這姑娘再多說幾句怎麼了?沒準他就能再撈點好處。
但他不敢得罪冷薑安,隻好對盼盼道:“姑娘命苦,讓人心疼,我亦感同身受。隻是,我現在要走了,姑娘若有空,可來客棧找我,我必好好傾聽,望姑娘珍重,勿讓人念。”
他最後幾句說得深情款款,盼盼頭皮都有點發緊。
“行。”
顧蓉蓉趕緊抿口茶,什麼是人間大油王,隻好親眼看到才能體會——真讓人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