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盤，有的。
米粒，也是有的。
朱棣一聲令下，很快就有宦官把東西送過來了。
君臣二人也不廢話，按照李弘壁的說法，齊心協力地開始擺起了米粒。
“第一格是二，第二格就是四，第三格就是十六……第十六格就是二三百三十六……”
朱棣一邊低喃道，一邊小心翼翼地數著米粒。
結果道衍和尚聽後頓時驚為天人，難以置信地看著朱棣。
“陛下，十六的方數是多少？”
“二百三十六啊！”朱棣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咳咳，陛下，是二百五十六！”
此話一出，朱棣傻眼了。
直到此刻他才終於明白，為何先前李弘壁的神情會那麼古怪了。
合著特麼地，原來是朕算錯了啊！
“算術這個東西，朕接觸得不多，所以難免失誤……”
朱棣老臉一紅，開始找起了借口。
事實也正是如此，學習數算之人，整個大明天下都找不出幾個。
一來這玩意兒太難，學吧不一定能學會；二來這玩意兒學了也沒有用啊，科舉大考又不會考數算！
正因為如此，學習數算的人少得可憐。
朱棣不懂也是可以理解的嘛！
姚廣孝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然後凝視著棋盤上的米粒。
朱棣還在小心翼翼地數著，唯恐多了一粒或者少了一粒。
半晌之後，道衍和尚長歎了一聲。
“陛下，不用再擺了，貧僧已經明白了。”
“那位大才說得不錯，供養宗室這個辦法並不可取！”
聽到這話，朱棣一把扔掉了手裡的米粒。
“和尚，說說清楚，究竟怎麼回事？”
姚廣孝也不廢話，指了指棋盤，“這是大明”，緊接著他又撚起一枚米粒，苦笑著開口道:“而這則是宗室！”
“所謂棋盤擺米，其實就是一場模擬，那位大才是想通過這種方式告訴我們，一旦動用朝廷財政供養這些宗室成員，要不了多久大明財政就會被這些宗室成員給生生拖垮！”
此話一出，朱棣震驚了，臉色逐漸變得凝重了起來。
“和尚，你這話是不是有些……杞人憂天了？”
“宗室成員就那麼點人，難道一個大明還養不起他們嗎？”
眼見朱棣還沒有明白，姚廣孝直接上前將所有米粒全都傾倒在了棋盤上麵！
“沒錯，宗室成員現在數量是不多！”
“但百年之後，兩百年之後，他們數量會有多少呢？”
“那位大才之所以要讓我們用方數，就是想要告訴我們，宗室成員的數量將會以方數這等恐怖的速度不斷增長，直至最後占據整個棋盤！”
“不是一代翻一倍啊，這是一代翻幾十倍，幾代翻幾百倍地增長，不出百年大明財政就會吃不消了！”
朱棣看著那些棋盤上麵的米粒，心中頓時掀起了驚天駭浪！
事實上，他與道衍商議這和平削藩政策的時候，並沒有考慮過宗室成員的數量問題。
因為這些藩王數量也不算多啊，加起來總共才二十幾個，算上他們的子孫後人，那又能膨脹到哪兒去，也不過幾百上千來號人嘛，朝廷肯定還是養得起的！
而且太祖高皇帝也早就算計好了，針對大明宗室成員的俸祿爵位問題，製定了詳細的製度。
爵位每過一代就降級，親王除嫡子外諸子為郡王，然後郡王由嫡長子繼承，其餘子都是鎮國將軍，之後依次是輔國將軍、奉國將軍……一直到了奉國中尉，後麵就不再將養了。
換句話說，計算俸祿這個難題，他老爹朱元璋已經給他辦好了，朱棣現在就隻需要照章辦事就行了，在老爹定下的基礎上麵，稍稍把宗室成員的俸祿提高一些，以此安撫住那些藩王，讓他們乖乖地交出兵權，退休養老去做個富家翁。
但是，直到此刻，朱棣才終於明白，自己這個想法有多麼離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