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情悔認真,回頭皆幻景,對麵是何人~”
蝶衣姑娘的聲音愈發悲愴,而下一刻她與那名戲子完全合一,共同演繹出了這場震撼人心的人間慘劇。
二女音調完全一致,抒寫著一曲悲歌!
“戲一折,水袖起落~”
“唱悲歡唱離合,無關我~”
“扇開合,鑼鼓響又默~”
“戲中情戲外人,憑誰說~”
“慣將喜怒哀樂都藏入粉墨~”
“陳詞唱穿又如何~”
“白骨青灰皆我~”
“亂世浮萍忍看烽火燃山河~”
“位卑未敢忘憂國~”
“哪怕無人知我~”
“台下人走過,不見舊顏色~”
“台上人唱著,心碎離彆歌~”
“情字難落墨~”
“她唱須以血來和~”
“戲幕起,戲幕落,終是客~”
“你方唱罷我登場~”
“莫嘲風月戲,莫笑人荒唐~”
“也曾問青黃,也曾鏗鏘唱興亡~”
“道無情,道有情,怎思量~”
“道無情,道有情,費思量~”
台前蝶衣姑娘撚動琴弦,聲音如訴如泣。
台後那戲子在火海中翩翩起舞,歌聲慷慨悲愴。
最後,一曲終了,戛然而止。
那戲子倒在了火海之中,輕聲呢喃道。
“都道戲子無情,怎知戲子也有心?”
隨後,氣絕身亡。
而給她陪葬者,卻是戲院裡所有的蠻夷。
她用自己一條命,換了數十上百個蠻夷韃子的命!
台下觀眾怔怔出神,久久都未曾回過神來。
更有甚者,早已經是淚流滿麵,啜泣不止。
“位卑未敢忘憂國,哪怕無人知我?”
“位卑未敢忘憂國!”
“唱得好!”
一名貴公子站了起來,神情動容地喝道:“都道戲子無情,誰知戲子之心?”
“哪怕隻是一些伶人妓子,也能在山河熊熊燃燒的烽火麵前甘願為國獻身,甚至都不在乎是否有人記得她,也不在乎自己的付出是否值得!”
“他娘地,老子活了大半輩子,第一次見識到了何為忠貞愛國,何為家國大義!”
“敢問蝶衣姑娘,此曲何名?”
程蝶衣朱唇輕啟,道:“此曲乃是曹十六公子所作,名為《赤伶》!”
“《赤伶》嗎?“伶”乃戲子,那這“赤”……”
“這“赤”指的是赤子之心!”
程蝶衣展顏笑道:“小女謹以此曲告訴大家,不管是王公子弟,還是販夫走卒,都當有一顆忠君愛國的赤子之心!”
“女子一腔忠勇,毫不遜於兒郎!”
“我可對鏡貼花黃,亦可鐵甲披寒光!”
此話一出,全場嘩然,緊接著就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
“蝶衣姑娘,多謝賜教!”
貴公子鄭重無比地向程蝶衣躬身行禮,這一幕驚呆了在場所有人。
但緊接著,一名接一名的書生士子起身,全都向程蝶衣躬身行禮,甚至就連不少名士顯貴亦是如此。
沒辦法,這不隻是什麼花魁的問題了,而是政治立場的問題了啊!
今夜這程蝶衣,勢必會奪魁!
程蝶衣強忍著內心的不安,裝作雲淡風輕地欠身行禮,然後就走了下去。
可她前腳剛下去,後腳一盞盞花燈就被點亮,密密麻麻,數不勝數,少說也有上百盞之多,遠超先前那些清倌人了。
見到這一幕,盛寅先是激動得大喊大叫,可隨即他又想到了什麼,神情頗為落寞地坐在了位置上麵。
李弘壁見狀歎了口氣,有些事情,得讓盛寅自己做出決斷。
隻是他沒有想到,自家小媳婦兒不知何時,竟已經哭成了淚人。
“相公,你是那“曹十六”?”
“咳咳,不可外傳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