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魯斯克正在默默地走著。
他一直處於戰場的最前端，隻是沒有一隻惡魔對他發起過攻擊。
就好像沃魯斯克本人並不存在於這個位置一樣。
“那是什麼？”
泰瑞爾注視著沃魯斯克的腳步，感覺有些奇怪。
雖然泰瑞爾沒有打算從巴爾的口中得到什麼消息，但是他心中還是在期待著一個答案。
野蠻人無數年來隱藏的力量將會展現出來了嗎？
作為奈非天中擔負著最沉重責任惡群體，野蠻人的底蘊超出了其他職業的理解。
“真是讓人意外，泰瑞爾，這一局你會輸的。”
巴爾順著沃魯斯克行走的方向望著。
他大概明白了。
那個誕生於沃魯斯克之前的野蠻人，那個被有意無意隱藏了名字的野蠻人！
那個讓拉斯瑪在最後關頭選擇了退讓的野蠻人！
大長老！卡奈！
“卡奈！”
墨菲斯托失去了意誌的虛影口中喊出了這個名字！
憎恨的力量不斷地升騰著！
“原來如此！這才是野蠻人對於我所作所為憤恨的原因嗎？”
泰瑞爾的兜帽顫抖了一下。
他無法想象這一切繼續發展下去會變成什麼模樣。
當時的他毀掉世界之石帶來的影響或許要比他自以為的崇高犧牲更加的殘酷！
卡奈魔盒是誕生於卡奈之手，大天使們一度認為卡奈的靈魂已經化作了那個盒子，為奈非天提供著幫助。
但現在，這一切即將被展現出來！
卡奈的靈魂就存在於哈洛加斯聖山之上！
而這個“秘境”或許並沒有大天使們想象的那麼簡單！
“一場賭局？泰瑞爾，你要輸了。真是讓我歎為觀止。”
巴爾看著沃魯斯克的前方，臉上帶著笑意。
能夠見證野蠻人的底蘊，對於巴爾來說一樣是值得興奮的事情。
“歎為觀止？魔神也會有這樣的情緒？”
泰瑞爾很罕見的將自己的視線放在了巴爾的身上，眼神有那麼一點點的飄忽。
好在整張臉都是隱藏在黑暗之中的，所以彆人也觀察不到他的表情。
“無所謂了，已經不用在思考這些了！等待吧，等待到你將自己的一切交給布爾凱索，等到布爾凱索做好了準備的那一刻！”
巴爾這樣說著。
身上的力量一點點的動蕩著。
他所做出的那個決定也不是多麼輕鬆的事情，將自己的位格和力量交出，將自己從強者的高峰放逐到深淵之中。
沒有人會心甘情願的這樣做。
隻是他沒有選擇！
沃魯斯克已經走到了他的目的地，一座被積雪掩蓋的墳包。
上邊沒有其他的痕跡，隻是靜靜的立在那裡。
沃魯斯克的眼神中有些懷念，時不時的還會閃過一絲的痛苦。
這一次沒有拉斯瑪了，這一次不會再有一個見鬼的死靈法師將這具骸骨從沉睡中喚醒了！
“卡奈~”
沃魯斯克再一次的呼喚起了著名字，臉色有些怪異。
在這個狹小的像是一個小盒子一樣的墳塋就是那個大長老埋骨的地方。
不像其他的強者那樣驚天動地，也沒有奢華而廣大的地下墓群。
有的隻是一座矮矮的，沒有人打擾的小窩。
“我以為我不會再見到你了，卡奈。”
沃魯斯克像是在喃喃自語一樣的口吻訴說著。
“我成為了不朽之王，成為了最桀驁不馴的不朽之王。不管是現在還是以後，都不會有人像我一樣了。
初代沒有我這樣的張狂，現在的布爾凱索也不會像我一樣的毫無顧忌。
隻是，隻有我自己知道，我是多麼怯懦的不朽之王。”
沃魯斯克說話的聲音很小。
小的連雪花悉悉索索的聲音都能掩蓋下他的聲音。
“因為怯懦，而對一切帶來畏懼的東西感到了憤怒。
因為弱小，對於一切強過我的存在心生敬畏。
我討厭這種不受控製的感情，好在，在我死之前已經沒有什麼能夠讓我想起這一切了。
隻是，你的屍骸真的沒有被拉斯瑪提前做好手腳嗎？”
沃魯斯克抽出了腰間的碎石錘，舉在了身前。
他從始至終都沒有完全的展現出自己的全部。
不朽之王套裝的締造者，那種和先祖一同作戰，展現出狂暴者之怒姿態的沃魯斯克才是最強大的狀態。
隻是他從來沒有將那樣的自己於聖山之上展現過。
沃魯斯克能夠召喚哪一位先祖來為他作戰？
馬道克他們那樣的守門人？
他們還不夠資格！
蕾蔻？
蕾蔻足夠的強大了，但是沃魯斯克死後很久蕾蔻才橫空出世。
在沃魯斯克作為最強的戰士活動的時候，他所召喚的先祖隻有一個！
那就是被稱之為大長老的卡奈！
“哈！”
沃魯斯克小聲地發出了戰吼，但是怒火已經隨之被調動了起來。
無數年沒有現身地卡奈之靈，一點點的出現在了墳塋之上！
那個麵容慈祥而和善，身體強壯而修長的野蠻人正坐在自己的墳頭，一雙眼睛平淡的注視著沃魯斯克。
“真是好久不見了。”
卡奈的聲音就像是午後的陽光一樣，能夠撫平內心的焦躁。
一個瞬間，沃魯斯克似乎是有些哽咽了。
卡奈隨意的轉了轉自己的腦袋，分辨了一下現在的位置之後有些意外。
“我來是想要向你確認一件事，卡奈！”
沃魯斯克說話的腔調有些怪異，像是為了掩飾自己的不安一樣的洶湧。
“你不惜消耗我的靈魂也要將我召喚出來，還是在我的埋骨之所？那麼你想要知道什麼？”
卡奈帶著些無奈說著。
當時在亞瑞特聖山上，阻攔拉斯瑪的人正是現在的沃魯斯克！
麵對拉斯瑪，沃魯斯克不能說是毫無還手之力。
但是在拉斯瑪喚醒了卡奈的屍骸之舟，沃魯斯克能夠做的事情就隻剩下了苦苦支撐。
直到世界之石的爆炸！
“你的屍骸依然在這個裡麵嗎？”
沃魯斯克顧左右而言他。他用手中的碎石錘指了一下卡奈身下的那個墳包說著。
他想問的不是這個。
但是兩個熟人相見，總得有個話題來開啟這一次的談話。
“我以為在我用自己的靈魂替你承受了世界之石爆炸的餘波之後，你再一次呼喚我是為了更重要一點的事情。”
卡奈臉色古怪的說著：
“那麼布爾凱索呢？他現在成為不朽之王了嗎？”
卡奈不打算回答這個有些失禮的問題，談論起了布爾凱索。
他已經感受到了聖山上發生的事情。
一場悲劇的重演？
大長老可不喜歡這種調調。
“他成為了更強大的存在，距離初代先祖的夢想已經不遠了。”
沃魯斯克這樣說著。
然後盤腿做了下來。
“他和泰瑞爾打了個賭，代價是正義大天使的位格和力量。”
“嗯？新奇的想法，看來我留下的盒子給了他不小的幫助？”
卡奈看了一眼巴爾所在的方向，帶著些匪夷所思繼續問著：
“那麼破壞魔神已經看開了？”
“巴爾在力量下會選擇屈服的，卡奈！”
沃魯斯克稍微有些暴躁的說著。
在卡奈的墳塋邊上，地麵出現了一個裂紋，一隻沉淪魔有些艱難的從地麵之下爬了起來。
“真是熟悉的小家夥。”
卡奈搖了搖頭，隨口說著。
然後身影一閃就出現在了那隻惡魔的身邊，剛剛爬出來的沉淪魔一瞬間就定在了原地。
麵對危險，這些煩人的小東西總是會吱哇亂叫的逃竄。糾結一大群同類之後才會有勇氣回來。
但是麵對著臉色平和的卡奈，他連動作都無法做出了。
“你是要我插手這場戰鬥？然後幫布爾凱索贏回泰瑞爾的力量？”
卡奈伸出了自己的手掌，輕輕地搓著沉淪魔的腦袋，就像是撫摸著一隻家貓的脊背一樣隨意。
“我……”
沃魯斯克接下來的話沒有說出口，他不知道該怎麼去說。
他需要卡奈的靈魂犧牲。
將一切的知識、力量、經曆還有過往都奉獻出來。
將自己投入卡奈的遺物之中，在魔盒裡麵被改造，然後成為最純粹的補劑被布爾凱索吸收。
喬瑞茲挖掉的那一塊基石對於布爾凱索的影響太大了。
在戰勝恐懼之前，布爾凱索還不能找回那一切。
這需要一個足夠強大的靈魂的犧牲。
“看來這是一件為難的事情，不是嗎？”
卡奈看著沃魯斯克搖了搖頭，手中的沉淪魔搖了搖身體，像是被搔到癢處的貓咪一樣搖擺著。
“好了，告訴我吧，我這個馬上就要徹底消散的靈魂究竟還能為偉大的不朽之王做些什麼？
是你又需要從世界之石的爆炸中維係自己的存在了嗎？
還是事態已經惡化的讓我這個沒有多少力量在身的靈魂需要燃燒自己的一切，為戰鬥畫上句號？”
卡奈的話裡沒有絲毫嘲諷的意味。
他是高尚的，善良的，仁慈的卡奈。
一個最值得尊重的長者。
他應該出現在長者聖殿之中的座椅上，靜靜的觀察著不朽之王的一舉一動。
風範、文明和輝煌！
這就是卡奈作為大長老應該交給不朽之王的東西。
最高尚者，這是卡奈的稱號！
“我們需要你的犧牲。”
沃魯斯克稍微有些低落的說著，不自覺得的將自己的腦袋垂下了，就像是一個犯了錯誤的孩子麵對著長輩一樣。
“抬起頭來！沃魯斯克！”
卡奈嚴肅的聲音響起，威嚴而端莊！
“不朽之王不能低下頭！野蠻人的文明之中可沒有低頭這種說法！
不就是犧牲嗎？
我早就做好了這個準備!
在我死的時候我就知道，總有什麼事情是隻有我才能做到的。”
卡奈站了起來，手掌下的沉淪魔戰栗著化作了一灘碎肉。
肉塊和腐臭的血液撒在了卡奈的墳塋之上。
用惡魔的血液來祭奠自己，這是卡奈的灑脫。
“隻是，我才是最應該犧牲的那個！”
沃魯斯克的聲音有著顫抖。
麵對著那個引導了他強者之路的長者。
沃魯斯克身上再也看不到絲毫的跋扈。
有的不過是對自己的沉痛和對長者的懷念。
“沃魯斯克，你聽著。”
卡奈停頓了一下，伸出手將沃魯斯克低垂的腦袋捧了起來。
“不朽之王作為最強大的戰士是該麵對最強大的敵人，最先犧牲！
但是有的事情是必須由你去做的！”
卡奈看著眼前已經是一個老頭的沃魯斯克這樣說著。
就像是在沃魯斯克還是一個孩子的時候一樣，卡奈繼續傳授著屬於野蠻人的知識，指引著不再年輕的“年輕人”繼續走下去。
“我早就做好了準備不是嗎？至少這一次我不用再從拉斯瑪和世界之石爆炸的餘波中保護你了。
現在，告訴我具體的東西吧。”
卡奈的眼神中透露著認真。
生命和存在都是在有目的，有夢想和希望的時候才具有價值。
用存在去尋找，去見證，生命才會擁有意義。
在哈洛加斯城的中心，布爾凱索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看著彆人犧牲，這本是他無法接受的事情。
但是他卻沒有辦法阻止。
就好像李奧瑞克一樣。
這是那些自由靈魂的意誌，也是那些值得被讚頌的人的榮耀。
世上總有些事情是隻有某一個才能做到的，這一點布爾凱索十分的清楚。
他隻能在這條路上走到最後，然後用自己的意誌讓這些犧牲者歸來。
創世神的偉力。
布爾凱索對此心存向往！
無所不能、多麼讓人期待的一刻！
“布爾凱索，你覺得什麼才是強大。”
喬漢娜看著閉上了眼睛的布爾凱索這樣說著。
她沒有等待到布爾凱索的答案，便立刻續上了話：
“忍耐就是強大！堅持也是強大！”
“你錯了！喬漢娜！”
布爾凱索粗暴地打斷了喬漢娜的寬慰。
“如果強大需要一個最小的標準來表示，那麼強大就是沒有人能夠阻止你貫徹自己的意誌！”
布爾凱索的聲音像是悶雷一樣衝進了喬漢娜的腦海之中。
在奈非天的群體中，聖教軍追尋的是信仰。
武僧追尋的是與世界合一。
獵魔人追求者殺死敵人的方法和力量。
法師尋求知識和真相。
死靈法師尋求平衡。
巫醫追尋知識和靈魂的自由！
隻有野蠻人，追求的是強大本身！
“但是，你不能說忍耐不是強大的表現！”
喬漢娜在說話的時候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這種理念上的衝擊讓她有些混亂。
即便麵前的人是她一直崇敬的布爾凱索！
“強者，不需要忍耐！”
布爾凱索將視線投向了卡奈所在的位置。
身上的肌肉一點點的跳動著。
他還不夠強大！
還不能讓那些人結束“崇高的犧牲”！
再怎麼崇高的犧牲，都是死亡！都是終結！
這一切沒有值得誇耀的東西！
喬漢娜有些失語。
麵對此時的布爾凱索，她已經無法用語言來證明什麼了！
強者擁有話語權！
強拳就是強權！
真理也需要力量去扞衛，不然隻會是那個被冠上了異端的名頭被捆縛著腳上掛著巨石被沉入深海的可憐人！
“強大是唯一的真理嗎？”
喬漢娜身上聖潔的力量正在閃爍著。
她想要從布爾凱索的身上得到這個答案。
“強大不是真理，強大也不需要真理！
但是真理需要強大！”
布爾凱索說罷就動身了！
即便他無法阻止“崇高的犧牲”，那至少也要讓犧牲者得到那與生命和存在相比微不足道的榮耀！
布爾凱索堅定的朝著聖山大門之外走著！
所過之處，那些帶著武器準備著戰鬥的先祖之靈都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默默地看著布爾凱索的身軀！
那就是象征著強大的身體，那就是無可阻攔的意誌！
這段路並不短，但很快布爾凱索就走到了聖山的大門之前。
在惡魔的攻勢之前，聖山的大門堅定的屹立著。
緊緊閉著的大門上布滿了攻擊留下的痕跡。
“野蠻人從來不會拒絕那些家夥，從來不會閉門不出！”
布爾凱索用著最理所當然的語氣說著。
腳步一刻不停！
聖山的大門沒有任何人去推動的敞開了！
在大門之外不斷和惡魔廝殺的三先祖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將視線集中在了布爾凱索的身上。
他們暫時不用去殺戮惡魔了！
麵前所有的惡魔都像是在規避著布爾凱索的存在一樣，在潮水中讓出了一條足以通行的道路！
這是生命的本能！
惡魔也不能避免這種身體上的認知！
即便他們的意誌依然充滿了殺戮，但是構成了他們身體的每一塊血肉都在戰栗著！避讓著！
無可爭辯的勇士！
無需質疑的強者！
那隻被喚醒的攻城突擊獸正在前方努力的挪動著自己龐大的身體。
但是他的動作太慢了！
即使已經竭力的避讓著，但還是阻擋了布爾凱索行走的道路！
布爾凱索沒有停止腳步，沒有抽出武器。
甚至連戰吼都沒有發出！
滿是傷痕的身體結結實實的撞在了攻城突擊獸堅硬的甲殼上，然後在這個可怕的惡魔身上硬生生擠出了一條道路！
在這種身體被貫穿的痛苦之中，那隻攻城突擊獸連一聲嚎叫都沒有發出！
在布爾凱索穿過了他的身體的那一刻，他慢慢的倒下。
這樣的家夥麵對布爾凱索，連墊腳石都算不上！
強大不需要證明！
更不要需要踩在敵人的屍體上炫耀！
甚至強大更不需要什麼修飾詞去將這一本質裝點的花團景簇！
布爾凱索沒有稱號！
他就是強大本身！
他的名字之前不用任何的稱謂！
“馬道克，你還記得布爾凱索上一次用這個姿態是為了乾什麼嗎？”
塔力克將手中的恥辱之證拄在了地上，身體依靠在了上邊。
“我記不太清上一次是什麼時候了，但是那時候我好像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