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時宇手心後背已經全都是汗,前所未有的緊張，整個人都像是受驚的貓一樣繃了起來，心裡無數次地後悔,為什麼沒有早一點將方明曦調走或者是勸退……
——程亦琛的心理問題,連在程家都是個秘密,除了老爺子和他身邊的老管家,其餘的人都一無所知，哪怕照顧他飲食起居快要20年的安伯,也是在那件事情之後，才來到程家的。
因為趙時宇職位的特殊性,他在任職半年之後，才從老爺子那裡得知這件事,以防發生什麼意外。
方明曦最後一眼看向這個男人，她從15歲知道他的存在,到現在，想了八年，為了靠近他，無所不用其極，但最終，她還是沒能走到他身邊。
可是，她還是控製不住地愛他。如此強大又溫柔的男人,她怎麼舍得放棄？
程亦琛終於不耐煩了，說出了有史以來第一次符合霸總身份的言論：“扔出去。”
趙時宇連忙著手去處理。
周處長也覺得尷尬到不行，意外聽到人家的私密事，還是這種大戶人家，就讓他無所適從，隻好一再保證：“我一定保守秘密,程先生無需擔心。我這個人沒什麼優點，但嘴巴嚴實的很。”
程亦琛點頭，語氣倒也溫和：“我相信周處。”
事情解決了，他便也趕緊走人了，臨出門之前有說：“如果需要非常規治療手段的話，程先生隨時可以聯係我。”
程亦琛應下，仍是很平和的樣子：“好，先謝謝周處了。”
辦公室裡隻剩下夫妻二人，尷尬對視。
林惜言主動開口：“中午給你加個雞腿。”
程亦琛緊繃著的臉終於緩和下來。
“我不是故意瞞你的。”
他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像個正常人了，也能夠做一個好丈夫。而且，他的症狀，說是傳統的心理疾病也不儘然，他不暴躁也不抑鬱，更沒有傷人傷己的想法和行為，隻是，沒有生氣，沒有欲望，也不會愛人而已。
“其實我知道的，爺爺跟我說了。”
“那你還——”
林惜言微微一笑：“巧了，我也不相信愛情，對我來說，責任和擔當，比愛情要靠譜多了。”
程亦琛鬆了口氣，卻又隱隱覺得不太舒服，忍不住摸了摸胸口處。
林惜言又說：“除非，你覺得見色起意也是愛情。”
程亦琛：“……”
謝謝你對我顏值的肯定，但並沒有被安慰到。
察覺到程亦琛還是有些不開心，林惜言站到他麵前，揉了揉他的臉頰，半開玩笑似的：“嗨呀，對我來說，這張臉是真的就行了唄？美貌可以治愈大部分的不幸。”
程亦琛就問了：“那不能治愈的小部分是什麼？”
林惜言正色道：“生孩子的痛！但是，想到爹媽基因這麼好，孩子起點也肯定高，就也還能接受了。所以，你的臉，一定要是真的啊！”
程亦琛失笑：“嗯，是真的，都是真的。”
臉是真的，想要對你好也是真的。
“那你覺得，我需要去進行非常規治療嗎？之前我看了十年的心理醫生，感覺，並沒有起到多大作用。”
林惜言眨了眨眼：“這就要問你自己了。我覺得你很正常啊，出差、節日都會記得給我帶禮物，我加班的時候還會主動送飯，遷就我的時間……”
林惜言掰著手指數算，越發覺得，她老公真是個24孝好老公。
“反正，我身邊認識的已婚男性，包括我爸，還有已婚女性的對象，都沒有比你做的更好的了。如果他們那樣的才是正常的話，我就喜歡你這種不正常的。”
程亦琛的心情，莫名地就好了起來：“那就聽你的。”
林惜言鬆了口氣。
程亦琛又問她：“怎麼你好像不希望我去治療？”
“我覺得你現在很好啊，要是治療過後，你也開始喜歡嬌軟女主了呢？”
程亦琛：“……不至於，我隻是去治療心理狀況，不至於還得賠上自己的眼睛，變成瞎子。”
林惜言：“那誰說得準呢？”
“我說的準。”兩個人離得近，程亦琛甚至能聽到她心跳的聲音，稍微有些煩躁的心緒，也慢慢變得平靜。
隻要林惜言不在意，彆人怎麼看，程亦琛完全不care，那些人也不會有機會發表對他的看法。他更在意的是，如果方明曦對他這麼了解，那，當年的真相——
唇上突然傳來溫熱柔軟的觸感，程亦琛抬眼，正對上林惜言狹促的笑意。
還沒來得及反擊，門就被推開了，兩個人同時愣住，都有那麼一絲絲的不自在。
趙時宇站在門口，慌得不知所措，在對上老板和老板娘的目光時，下意識地為自己辯解：“您就當我不存在！我，趙時宇，就是薛定諤的存在！”
林惜言&程亦琛：“……”
仿佛一個大傻子。
趙時宇真的委屈，他哪知道老周走了，連門都不給老板關嚴實了，他還以為大家都在裡頭，還在商議著係統的事情呢。
“出去，準備好下午的會議。”
趙時宇連忙夾起屁股灰溜溜地走人，這次不忘將辦公室的門關嚴實了。
為了避免尷尬繼續持續，程亦琛再次將目標指向係統：“先問問它是怎麼一回事，怎麼綁定的方明曦。”
林惜言便跟係統說道：“你不是有小黑板嘛，自己跟我老公說，彆妄想蒙混過關，他很聰明的。”
程亦琛：“……”
太太做事，總是這麼不拘一格，每次都能讓他學習到新的溝通技巧。
係統倒也聽話，很快就又將那塊近乎於透明的顯示屏浮現出來，上麵顯示一行又一行的字跡。
看得出來，這是個邏輯性很強，也具有一定智商和思維能力的係統。
寥寥數語，它就把笨辦法交代的都交代了。比如說，它是被上級部門投放到這世界來的，之所以綁定方明曦，是機緣巧合。
“係統選擇的宿主，是經過了篩選的，隻要符合條件，就有可能與係統綁定，方明曦恰好也是其中之一。當時設定的條件包括女性，年齡15歲及其以下，家境殷實，沒有極品親戚。”
“家境殷實你怎麼得出來的？”
“當時方家剛剛拆遷。”係統回道，“我初來乍到，對這類情況不了解。”
林惜言：“……”
程亦琛隻好又問道：“你能做什麼？”
“係統可以為宿主提供每周一次的修改機會，規則如下：一，針對既有事實進行調整；二，修改幅度不能超越百分之十，累計次數不得超過10次……”
聽完之後，林惜言驚歎：“好家夥，這用處可大了去了。比如說，我每周可以讓自己的智商增加10%，10次我豈不是就能成為上下五千年最聰明的人了？再想點更美好的，每周讓咱們家的財富值增加10%，巴菲特都做不到啊！”
程亦琛：“……不了吧？錢太多了就隻是個數字而已。”
林惜言轉頭瞪著他：“凡爾賽彆說話！”
程亦琛默默閉嘴。
林惜言又說：“那為什麼方明曦混的這麼慘？但凡她在任何一個方麵加強一下，都已經是出類拔萃的那一撥了啊。”
係統不說話，要是方明曦有這麼大格局就好了，就不至於失敗的這麼快這麼慘了。一個隻看得到蠅頭小利的人，能出類拔萃到哪裡去？
程亦琛卻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劇情修改是怎麼一回事？”
“第一任宿主專屬。”更多的，係統就不肯說了。
林惜言就很不忿：“我沒有看劇情的權利？”
“是的，兩位都沒有。”
林惜言想罵人，哦不對，想罵係統。
不過係統還是給了她一個希望：“或許有一天，宿主能夠看到全貌，包括，這個世界的真相。”
程亦琛的心跳，在那一刻突然加快，但是很快，就又恢複平靜。
除此之外，係統就不肯再說了。程亦琛也沒勉強。這隻是一組虛擬數據，沒有實體，來無影去無蹤，他也沒辦法勉強。
不過，它還是提供了一個十分有用的訊息。
“也就是說，像你這樣的係統，不止有一個？”
“是，至少三五個。”
“目的都是什麼，它們會做些什麼，你知道嗎？”
“不知道，每個係統的任務都不一樣，哪怕最終目標一樣。”
程亦琛開始頭疼了，這句話不就是在說，覬覦他財產，想要分一杯羹的人，不止方明曦一個？
——程董他很自信，除了林惜言，沒有人會對他見色起意，她們肯定是饞他的錢。
林惜言倒是沒在意，或者說，在出現兩個係統的時候，她就已經有所準備了，便又問道：“那你的目的是什麼？”
“讓世界意誌壽終正寢。”
“什麼？”林惜言沒聽明白，“世界意誌是什麼？”
係統卻不再開口，看來又是一個不能說的名詞。
林惜言也沒有勉強，再次換了個問題：“你從方明曦身上解綁，來到我這兒，以後還能去彆的人身上嗎？”
“不能。”
“意思就是，每個係統都隻有一次更換宿主的機會？”
林惜言這話問的十分巧妙，係統一下子就意識到她在擔心什麼了：“並非如此。每個係統隻有一次綁定宿主的機會，一旦失敗，基本就是被主腦回收，然後進行數據重組。我這次是意外。”
“意外？”
係統又沉默了。
林惜言歎氣：“行吧，我也不能硬掰開你的嘴，讓你把所有秘密都告訴我，既然不能說，那我就不問了。”
係統：“總之，係統不會傷害您。”
程亦琛短促地“嗬”了一聲：“之前的不算了嗎？換了個宿主，就以為人生重來了？”
“係統隻是個道具，並沒有善惡之分。有罪的使用道具傷害彆人的人。”
林惜言敷衍地點頭：“嗯嗯，我懂，就像菜刀，它本來隻是為了方便人們生活才被製造出來的，但卻有人拿它殺了人，這也不是菜刀的錯。”
係統默不作聲。
話是這麼說，它也隻是儘量為自己辯解而已，卻並不覺得，對方因此能夠釋懷。
程亦琛靜靜聽著，始終沒有發表任何意見，卻記下了不少名詞——係統隱瞞了很多事情，包括它在方明曦那裡和在林惜言這裡，功能性也並非完全一致。他才不相信什麼，第一任宿主的專屬特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