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新曼很快收回了視線,閉了閉眼,試探著往前走了一步,腳下的地是實的,心裡一下子踏實不少。但,沒來由地,總覺得這個地方給她的感覺不是太好。
馬新曼試探著呼喚係統,卻始終毫無反應,像是沒有信號一樣。掏出手機一看,果然,不在服務區內。馬新曼頓時驚惶不已,環顧四周,除了自己,保姆車裡的其他人,也都並不在,隻有她一人,來到了這裡。
“董哥?小朱?張姐?”馬新曼挨個喊了一遍,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再次轉過身來,眼角的餘光裡,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影,馬新曼頓時驚喜不已,立刻扭頭看了過去:“你也是一個人突然來到這裡的嗎……”
待看清楚來人的相貌時,馬新曼微愣了一下,隨即狂喜:“程董……”
程亦琛看向她的方向,像是在看她,又仿佛是在看向她頭頂上方的位置。
馬新曼立刻抬起頭,隨即一聲慘叫。
她頭頂正上方的位置,“哐當”降落下來一個鐵籠子,籠子裡麵滿是細長的鐵刺,大約有二十厘米的長度,將馬新曼籠罩其中的時候,那些鐵刺,也從不同的部位,紮入她的身體裡麵,瞬間,巨大的痛感將她整個人淹沒。
程亦琛仍舊站在那裡,一動未動。
籠子裡的鐵刺是自從收縮的,大約每兩分鐘收縮一次。
這場酷刑持續了大約半小時。
馬新曼已經沒了哭喊的力氣,大腦也仿佛停止了思考,她什麼都想不起來,也什麼意識都不存在,隻想著,要是能立刻死掉,她的痛苦,就能結束了吧?
空曠的純白色空間裡,響起冷漠的電子音:“宿主,時間到。”
程亦琛抬腳,轉向了來時的方向,在走出這片空間的時候,才問道:“女主係統回收了嗎?”
“是的,請您放心。從此刻開始,已經沒有共存的兩個女主係統了,這個世界,唯一的女主,便是林惜言。”
程亦琛應了一聲,又說:“加快時間流速,讓她感受五天的痛感,然後,就把她送回去吧。”
係統應下:“好的。”
就在這時候,馬新曼突然有了意識,她仍舊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腦子裡一片嗡鳴聲,完全蓋過了剛剛程亦琛和係統的對話。
“程亦琛,你為什麼不救我?”馬新曼看向他,視線卻模糊的很,她根本看不清眼前的男人,究竟是何模樣,又是什麼表情,她隻知道,他仍舊站在那裡。
“能夠來到這裡,你就已經覺醒了吧?那你應該知道,我才是你命定的女主!林惜言不過是個錯誤!”
程亦琛淡漠的臉上終於有了表情,唇角微微上揚,寫滿了嘲諷。他往前走了兩步,居高臨下地看著狼狽的女人,仿佛高高在上的神,眼裡一片冰雪:“你又算個什麼東西?”
如果沒有林惜言,或許,他根本就不會來到這世界。就算來了,也隻會是孑然一身。
“沒有這個所謂的‘係統’,我都不會多看你一眼。”程亦琛目光沉沉,隱含著殺意,“感謝這個真實的世界,還有法律這種東西。”
這話他說的很輕,仿佛情人間的呢喃低語,傳進馬新曼的耳朵裡,卻異樣的清晰,猶如西伯利亞的寒風,讓她整個人瞬間清醒。
——程亦琛厭惡馬新曼,厭惡到,想讓她死。
她清晰地意識到了這件事。
不管是因為他愛上了林惜言,所以對她印象極差,還是因為這世界出了什麼差錯,亦或是,她對林惜言做的事情,隨著男主的覺醒,也被他察覺到了……總之,他們之間,再沒有愛情的連接,而是,厭惡與仇恨。
馬新曼不能接受,歇斯底裡地吼了起來:“你不能拋棄我!你要是決心跟她在一起,這世界就會毀滅……”
“乾我何事?”程亦琛的聲音極其淡漠,“就算是死,最後一秒,我也要在她身邊。”
程亦琛突然輕笑一聲,又往前走了幾步,在鐵籠子前麵站定:“林惜言死了,這世界還有存在的必要?”
馬新曼驟然明白了什麼,臉色煞白,一臉瘋婆子似的表情:“我不信你會愛上她!我們才是命中注定的一對,她就是個路人,隻是你偶然遇見的一個過客!”
程亦琛已經不想跟她多說一句了,瞬間又變得淡漠無情,跟係統說道:“那就再加兩天吧,要讓她長長記性,回到現實世界老實點。”
“明白。”
看著他走出去,係統才像個人似的,長舒了一口氣。
還好,他最終也保持了自己的底線,沒有越過法律界限。
感謝林惜言,這個世界,終於能夠繼續存活下去了。
程亦琛回到了車上。
司機以前從不知道這裡竟然有一條鄉下小路,雖然難走了一些,但卻能隨時停車。老板離開了大約45分鐘,他不知道老板去了哪裡,明明,連個公廁都沒有,隻有前方大片的麥田,但也不過才半米的高度。
“老板,還是沿著這個方向嗎?”
“嗯,前麵大概兩公裡,左拐,可以上高速,去工業園,太太在那邊工作。”
司機連忙應下,心裡越來越多的小問號。
算了,他這個腦子,高中畢業會考都是補考才過的,還是彆想那麼多了。總之,老板不可能是去做什麼壞事了,45分鐘能乾什麼?何況,這裡彆說是人了,連個猴都看不到,地裡頭大概有幾隻田鼠吧?
周處正在開會,突然身上的警報裝置就響了起來,快速激烈,聲音刺耳,在偌大的會議室裡,格外清晰。
馮華第一時間就看了過來,說道:“你先去處理吧,要點說的差不多了。”
周處連忙點頭,轉身走出了會議室,一看是馬新曼,頓時頭大,忍不住窒息,生怕是她又對林惜言做了什麼,給程亦琛打電話的時候,手都在抖。
“程董,那什麼——”
“我把馬新曼的係統毀掉了。”
周處愣住:“唉?”
“抱歉,周處,本來也想著,如果能夠進行轉移的話,或許可以給咱們部門多一個助力,但是好像不行,我一著急,就采取了過激行為。”
周處長舒一口氣,撫著胸口:“嚇死我了,看能量波動這麼劇烈,我還以為她劍走偏鋒,直接對太太出手了呢。”
“確實如此。我猜著,她有可能對我太太今天去的化工廠做了什麼手腳。我也正想問問周處,係統毀掉以後,原先的設定,還能夠起作用嗎?”
他還真沒遇到過這種情況,立刻又問道:“哪個化工廠?我現在帶人過去看看。”
“還有十分鐘我就到辦事處一樓門口了,周處可以往這邊走了。”
林惜言忙到12點多,幾乎是一刻位停,從原材料到中間產物再到成品原漿,最後是成品和廢水,分彆進行取樣,轉移箱裡麵已經擺滿了20個樣品,這才舒了一口氣,讓工人幫忙搬到車上去。
負責人也再一次邀請她先去吃個飯:“林主任,要不咱先去簡單吃點?已經過12點了。”
林惜言點頭:“行,工作餐就可以了,不必破費。”
負責人連忙“唉”了一聲:“咱這也沒什麼好吃的,就三個廚師,負責1000多人的飯菜,要是不合口味,您也彆嫌棄。”
林惜言揮揮手:“沒事沒事,都是為了工作。”
兩人一邊閒聊一邊往門口走去,剛走出車間,就看到了熟悉的人影。
林惜言一愣,隨即笑了起來,忍不住就小跑了過去,剛要抱他,又想起來自己手上和身上,都沾滿了化學原漿,立刻又停下了。
程亦琛卻是不管不顧,大步走了過來,將她抱進懷裡,摘下她那個臟兮兮的口罩,又低頭蹭了蹭她的臉頰:“是不是還沒吃飯?”
“正要去吃,一起不?”
程亦琛應下:“好啊。”
“嘿嘿。”林惜言笑的眉眼彎彎,“你怎麼來了?工作這麼懈怠可不好啊。”
“周處有工作在這邊,我就跟著一起來了。”
林惜言眨了眨眼:“唉?怎麼了?這裡也有係統嗎?”
“好像也不是,就是有些異常能量波動,不過馬上就處理完畢了。”
負責人剛跟周處打了招呼,正猶豫著該怎麼跟程亦琛開口,心裡頭有點小激動。他隻是化工廠的一個中層管理人員而已,頭一回見到像程董這樣的人,難免有點發怵,已經通知到大老板了,不過看樣子,今天是沒有機會了。
所以,隻能由他來代表工廠的形象了。
負責人期期艾艾走了過來,搓著手十分拘謹。
程亦琛倒是很坦然淡定地伸出了手:“你好,我是程亦琛,感謝你們配合我太太的工作,麻煩了。”
負責人連忙回道:“不麻煩不麻煩,都是應該的……”
周處忙完之後,幾人就一起去吃了個工作餐。飯後,林惜言又去查閱了一下工廠的環評文件,將流程圖和幾個要點都記錄下來,返程的時候已經接近三點了。
有些指標是樣品24小時內有效,所以林惜言先回了研究所。
——沒錯兒,這個月開始,林惜言就正式在研究所工作了,一聘任就是水質分析室副主任,副高級工程師。
當初選定這家研究所,是因為書記來家裡找過林惜言好幾次,一再承諾,一定會讓林惜言自由選題,也會優先為她申報經費。加之研究所書記跟導師也確實關係匪淺,就入職了。
帶著小助理將水樣搬運到實驗室,林惜言就帶上手套,開始分析。
助手是剛畢業的大學生,理論知識學的不錯,基本操作也還行,關鍵是聽話,願意吃苦,林惜言對他印象倒是蠻好。
“先做pH和電導率,這兩個都是24小時指標,我去準備陰離子測試。”
“好的,林老師。”
小夥子叫李應舟,大家都喊他“小李”,比林惜言大了將近半年,林姐實在喊不出口,要是喊林主任呢,水質分析室主任就不高興了,便折中喊“林老師”。反正,以林惜言的知識水平和能力,做他的老師也綽綽有餘。
做完林惜言安排的兩個指標,李應舟便將處理好的樣品轉移到離子色譜儀所在的四室去,正碰上研究所以個年紀偏大的男同事。
李應舟禮貌地大了一聲招呼:“劉哥。”
劉哥快要五十歲了,頭發不經折騰,已經趨向於地中海了。身材也開始發福,整體偏瘦,卻有一個懷胎十月的肚子。本地人,畢業的時候政策好,分配到了汙水處理廠,因為處理水樣速度快且精準,就被調到了研究所,成了事業編製。
但到了這裡之後,就被各路高材生碾壓了,這麼多年混下來,就是個平平無奇路人甲。
林惜言被聘任進來的時候,他正琢磨著要爭一爭水質分析室副主任,因為上一任剛退休了。結果,這個念頭還沒來得及在腦子裡熱乎兩天,就被現實打破了。
大家對這事兒心知肚明,都等著看熱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