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惜言老臉差點沒繃住,就算是老夫老妻的,說這麼直白,也挺讓人不好意思的:“……倒也不是。但是,本來就隻有四個晚上呀,下一次來,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程亦琛點頭:“倒也是。那,今晚太太想試試哪一個?”
林惜言眨眼,一臉乖巧無辜:“就隻看看不行嗎?”
程亦琛笑:“也行,聽太太的。”
就是,不論笑容還是語氣,都讓人覺著,不懷好意。
第二天的時候,林惜言就對玩具失去了興趣。年紀輕輕的,不能將精力放在這些驕奢淫逸的事情上麵,她得保持一個好腰,為國家做貢獻。
程亦琛倒是很滿足。他從來沒有如此放縱過,食髓知味後,也一直很克製。因為他感覺得到,林惜言可能不是很喜歡狂野。
雖然表麵上,林惜言經常對著他口嗨,說些不著邊際的羞恥話。但相處過程中,就不大一樣了,她就是嘴上說說,過過癮,骨子裡清純的很,實際上也確實是個在感情方麵沒什麼經驗的小白。
林惜言很喜歡跟他有肢體接觸,但僅限於親親抱抱,更進一步的,她就接受的很慢。兩人戀愛到結婚,差不多一年時間,沒有任何逾矩行為。一直到領了證,才住一起。
巧了,程亦琛也是這麼慢。兩個人的感情,倒是很自然地穩步發展。
所以,活該他們天生一對。在海島上的第二天開始,程亦琛也就順著她的意,開啟了大海的征程,在遊輪上又呆了一天的時間,還航行到附近的小島去看了看。
可惜,主人不在,他們也就沒上去打擾,當天晚上又回航了。
將外麵的煩雜事情都拋之腦後,悠閒的時光總是過的特彆快,三天時間一晃而過。
坐上直升機的那一刻,程亦琛還有點戀戀不舍。人生中第一次這麼鬆懈,他竟然沒有任何負罪感,全心全意享受了幾天的休息和玩樂。
再去公司的時候,程亦琛立刻就收斂了滿身的懶散,全心投入到工作中去了。上班的時候就要認真工作,讓公司的效益更好,才能有更多的時間,跟太太一起去嘗試更多更有趣的事情。
相比起程亦琛,林惜言這邊就很讓人窒息了。
一上班,質控室的同事就拿了幾十張原始記錄表來讓她審核。
這是林惜言休假期間,水室做的測試,有一部分項目,是例行監測,需要林惜言這個科室主任審核。
前麵幾張都沒問題,林惜言大概看了一下,心裡有個數,知道哪些工作完成了就行,然後簽字。
但是這一頁——
看到第一行的時候,林惜言就覺得怪怪的,總覺得這個項目這個數字,似曾相識。再往後看,果然——
林惜言當即火氣就“蹭”地冒上來了,將表格拍在桌子上,壓製不住的憤怒:“測試人員是誰?”
倒是挺聰明的,隻寫了姓。要是林惜言沒仔細看,給他審核過了,就再填上自己名字直接拿去用,要是被看出來了,林惜言也不知道這人是誰。但是拿著原始記錄過來找她審核簽字的,卻是質控室的人,就算林惜言脾氣大,那也不能對著他不是?
光是一想,就覺得惡心又窒息。
質控室同事就很懵逼:“哪裡不對嗎?我看過了,都符合程序,曲線也很完美,數據應當沒有問題的呀……”
“我做的,當然沒問題!什麼時候研究所允許擅自用彆人的實驗數據了?”林惜言太陽穴一跳一跳的,心裡憋著的那股火氣越來越旺盛,但她仍舊保持了理智,知道這件事跟質控室沒有任何關係,深吸一口氣,又說道,“麻煩你幫我查查,這份原始記錄是誰填寫的,我去跟他說。”
質控室連忙應下,這會兒也緩過神來了——狗東西是打算讓她來背鍋的啊!
查詢起來也簡單,因為例行監測,每個項目最多是五個人在做,而且不會同時安排。沒用了十分鐘的時間,質控室就把結果告知了林惜言,是老劉。
林惜言一下子就繃不住了,怒氣衝衝地拿著原始記錄表,就去找他。
老劉正優哉遊哉地從辦公室走出來,懷裡抱著一個保溫杯,打開的時候散發著菊花茶的清香,養生做的挺到位。
林惜言快步走過去,刷地將幾張紙直接扔到了他臉上。
周邊幾個實驗室的人全都呆住了。
林惜言來的時間短,大家也摸不清她脾氣好壞,但是去請教問題,林惜言卻是從來沒有為難過,都是耐心溫柔地給他們說,也從來不藏私,要是趕上她正在做相關項目,還會現場給演示一下。
所以,大部分同事,都覺得她是個很好相處的人。包括上次跟老劉起爭執,大家私下裡說起來,也覺得老劉問題更大,他煩人又沒分寸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但是,林惜言連續兩次直接打臉老同誌,這也不大好吧?
老劉這次倒是淡定多了,任由林惜言將原始記錄呼到了他臉上,閉了閉眼,然後慢條斯理地拿了下來,冷笑道:“林主任好大的官威啊……”
他話還沒說完,林惜言就直接打斷了:“你這麼大費周章,肯定不是想用我的曲線我的數據,來應付一下例行監測吧?我來猜猜,水室有個課題,堆積了大概有五年了,裡麵有一個重要的步驟,是關於陽離子測試的精確度。之前因為離子色譜儀型號不對,就一直被耽擱下來。但是現在,陽離子這部分,有我提供實驗數據了,這個課題又可以進行下去了是不是?運氣好,說不定就能讓你聘任到正高級了呢。”
老劉臉色刷地就變了:“你彆血口噴人!”
他這個樣子,讓本來想勸架的幾個稍年輕的同事,立刻就停下了步子,相互看了一眼,均在衡量這件事的可能性有多大。
“那你解釋一下唄。”林惜言雙手插在白大褂的兜裡,站在他正對麵,氣勢絲毫不減。
老劉指著她,手顫顫巍巍,一臉氣的都快要心梗並且說不出話來的樣子:“你,你,你——”
“你”了半天,也沒說出來個一二三四。
幾個今年正要晉級正高級職稱的同事,也在一邊商量起來,要不要直接將這事兒捅到書記那裡去。
這也太過分了!
水室主任聞訊趕來,再次頭大。來的時候就已經聽同事說了一些,也知道這事兒性質不一樣,他最好不要趟渾水,畢竟跟他也沒多大關係。正高給誰都不會給他,學曆達不到他也沒得法子,但身為科室主任的責任,還是讓他無法袖手旁觀。
“小林。”水室主任直接開口,“你先去忙,這事兒我一定給你一個交代。”
林惜言不為所動,冷笑一聲:“我不需要什麼交代,我就想知道,這種作弊行為,所裡都是怎麼處理的。”
她都這麼說了,利益相關的幾個同事,自然也就立馬順杆子往上爬。
“就是,主任,大家為了晉級,一年趕兩篇論文,節假日也都窩在實驗室,最忙的時候一周都是連軸轉。為了自己的利益,晉升以後能多拿點工資,這些辛苦也都是值得的。技不如人,咱們也沒意見,但是,被投機倒把的人占了名額,咱們可就不服了。”
老劉臉色難看至極。他小看林惜言了。
完全沒料到,她竟然對研究所裡麵的製度和評聘方式,如此清晰。
老劉對林惜言,一直都有一種很微妙的感覺,不過是個女人,又長得漂亮,早早嫁人,男方家裡有錢,怎麼看,都跟這個低調又枯燥的行業格格不入。
但是她的履曆,也確實非常漂亮,讓人很難挑出刺來。
老劉一直覺得,林惜言就是為了編製,來這裡上班的。直到他看到了林惜言做的水樣和離子色譜儀上麵保存的各種曲線。
起初他還以為是李應舟做的,讓他去幫了兩天忙,發現這孩子確實隻能打雜,才不得不承認,林惜言是有天分的。
他也以為,林惜言做了那麼多曲線,他抄錄其中一組數據,也沒啥大問題,沒想到,林惜言愣是一眼就從十幾份原始記錄裡麵認出來了。
水室主任訕訕的,有點後悔插手這事兒了。
林惜言看向利益相關的幾位同事:“去找書記說清楚吧,這股歪風不能開。我會為你們作證。”
出頭鳥她已經當了,老劉也不可能繼續用她的數據了,以後說不定見了她都會繞路走,這件事再鬨下去,對林惜言其實沒什麼好處了。但,想從她這裡拿到好處的同事,也不能什麼都不做。
幾個同事相互對視一眼,不用商量也明白其中利弊。
林惜言可能明年就要晉級正高,人家那履曆,妥妥的,所裡的人根本毫無競爭的餘地。要是今年的名額他們拿不到,就不知道明年會把誰刷下去。
隨即,大家就下定了決心,跟林惜言客套了一番:“我們先去跟書記說清楚這事兒,回頭可能還得麻煩小林。”
林惜言點頭:“應該的。”
很快,人群就散開了,大家各忙各的去了。
林惜言也回了實驗室,坐在椅子上,摁了摁太陽穴,閉了閉眼,將胸中的濁氣呼出,也不再去想這事兒,站起來繼續做陰離子測試。
剛帶上手套就感覺一陣頭暈目眩,那一瞬間整個人竟然都沒有反應過來,直愣愣地就往後仰。
李應舟連忙接住了她:“林老師,要不你休息一會兒吧?”
跟老劉吵架比上一天班要累多了,他就不敢。要是同樣的事情落在他身上,李應舟想過了,他大概也就自己認倒黴了。
林惜言又坐了回去,等著眩暈感消失了,才又歎了一口氣:“我也有點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