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二少終於結婚了。
聽到消息的瞬間,程亦琛忍不住鬆了一口氣。
雖然自從來來上了幼兒園之後，他就很少再出現，但隻要他一天不結婚,程亦琛心裡就總覺得裝著一個事兒。熬到現在，總算是塵埃落定了。
不過，這狗東西在領證之後的第一時間,不是去準備婚禮,反而請他吃飯？
程亦琛盯著手機,看著這條短信，愁眉不展。
總覺得不像是好事。
不過，程亦琛還是去了。
“長話短說,來來快要放學了。”
錢二少嗤之以鼻：“忽悠誰呢？你沒助理還是沒司機？還天天親自去接？幼兒園門口的媽媽們,沒有給你一點教訓？”
聽到這個，程亦琛就忍不住窒息,想起來第一次送來來去幼兒園時候的場景。
那天還是夫妻兩人一起去的。林惜言牽著來來的小手，陪他在幼兒園逛了一圈，看看喜不喜歡,程亦琛拿著一個超大的包跟在後麵——裡麵裝著溫水杯、保溫奶瓶、尿不濕、嬰幼兒濕巾、來來寫寫畫畫的小本子和36色水彩筆……
就算是這樣，一路上,程亦琛還是被無數媽媽搭訕，以各種詭異的理由。還說什麼“以後可以一起接送孩子，沒空的話我也可以幫忙接了……”
程亦琛冷硬拒絕：“不用,我跟媽媽都忙,有司機專門接送。”
那兩位媽媽又笑道：“孩子還這麼小,怎麼能放心交給外人呢？”
“爸爸會很願意來，不用勞煩彆人。”
後來，林之民還真的蹭著單位派給他的公車,接送了一整年。直到這個學期，林惜言才強烈要求，要家裡司機去接。不然，每天開著那輛印著“公務”的車停在幼兒園門口，也太招搖了！
程亦琛皺了皺眉，懶得跟他吵：“說完了？”
錢二少從背後拿出來一個筆記本電腦：“送你了。”
程亦琛更加不安，狐疑地看著電腦：“裡麵有什麼？”
“看看不就知道了？”錢二少一臉肉疼，“要結婚了，這些東西留著不合適了，送給彆人更不合適，思來想去，還是隻能給你。”
程亦琛就要打開看，越是這樣他越覺得不踏實。這狗東西就沒做過一件讓他順心的事，每次見到他，對心臟都是一個巨大的負擔。
錢二少按住了他的手：“回去再看。我先走了，婚禮記得來給我撐場子。”
女方門當戶對，也是一個千金大小姐，家裡產業眾多。上頭有個哥哥，所以父母對於這個小女兒極其寵愛，也就養成了她囂張跋扈的性子。
程亦琛聽說過新娘子，最多的傳言就是，脾氣相當差，從來不給人麵子。但是人家有錢，父母又縱容，所以看不慣也木得法子。
程亦琛沒有見過，也不關心與己無關的人，不知道具體是個什麼樣的女孩子。但能讓錢二少父母都同意，想來不是傳言中那麼差的姑娘。
這都與他無關，程亦琛眼下最關心的，就是電腦裡麵，到底藏著什麼。思來想去，還是先按捺住了自己的好奇心，帶到辦公室再看。
不然，他真的怕自己萬一在人家店裡控製不住情緒，那可太招搖了！
回到公司，程亦琛在辦公室門口跟趙時宇正碰了個麵。
“老板，去接來來了嗎？”本來應該是司機去，但是趙時宇也不知道兩個人什麼時候回來，眼看著就要到下課時間了，便打算自己過去，這剛出門，老板和司機就回來了。
程亦琛回道：“司機已經過去了。”
趙時宇便放心了，回到辦公室，給老板泡了一杯茶——來來出生之後，老板就愛上了喝茶，就很讓人懷疑，太太生孩子，難道還影響到他的激素水平了嗎？
茶杯放過去之後，趙時宇這才看到他帶回來一台電腦，越看越眼熟，卻是不明其意：“您不是去見錢少爺了嗎？”
“他送的。”
趙時宇腦子裡頓時警鈴大作，他想起來了！
還沒等他想好說辭，老板已經在開機了。
趙時宇立刻回到座位上，假裝在認真工作，大腦卻高速運轉起來，思考著該怎麼撇開來，假裝自己從不清楚這件事。尤其是，得提前跟法務部的那幫家夥們溝通好，彆到時候給露餡了。
趙時宇迅速想好了辦法，悄咪咪地起身，端著茶杯打算去法務部。手還沒觸碰到把柄呢，就聽到後麵傳來一聲“撲通”聲，是一疊厚厚的文件夾掉落到了地毯上。隨即，又聽到老板一聲很輕的“日”。
趙時宇兩股戰戰，急切地想要逃離。
程亦琛確實沒有注意到趙助理的狗狗祟祟，他已經被電腦裡的內容氣到頭昏了。
一開機，桌麵就是林惜言的照片。眉眼青澀，粉嫩嫩的嬰兒肥，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彎成了月牙兒，瞳孔深處像是有小星星，讓人一看到她就忍不住想要笑。
錢二少狗，他知道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當初在大學裡，他費儘心思追求林惜言的事兒，全校皆知。做過的那些蠢事兒，程亦琛也聽說過幾件，但他還是低估了對方狗的程度。
看看，這是一般人能做出來的事兒嗎？
程亦琛大概也能想得到，電腦硬盤裡麵，唯一一個裝有100多個G的文件夾裡麵，都是些什麼了……
打開來，果然是關於林惜言的照片合集。按照不同的年度不同的時段不同的動作行為，分成了不同的文件夾。
程亦琛閉了閉眼，仰頭靠在沙發背上，休息了大約五分鐘的時間，這才平複下來，心情也沒有激憤了。
隻是照片而已。雖然是偷拍，但也是光天化日之下，場景基本都是在校園裡麵。就當是，留給他的，關於林惜言少女時期的記憶吧。
這樣的照片，大概林惜言自己也沒有幾張。她不愛自拍，倒是曾經為了舒歆歆自拍好看，認真建造了個數學模型，根據不同的手機型號和攝像頭的信息，計算出自拍時候，要距離手機多遠，擺出什麼樣的姿勢，才能呈現自己最美麗的一個角度。
後來發現隻是個極為簡單的數學建模題，解答了之後就不再感興趣了，也沒給自己拍幾張，倒是搞怪角度拍了不少，換手機的時候，程亦琛都導出來，放到了專用的電腦裡麵。
一旦接受了這個設定，再去看這些照片的時候，程亦琛就越發覺得，林惜言真的很好看。不光是五官和皮膚，還有她身上的那種氣質，就算是在靜止的照片裡麵，也能讓人感受到，這個女孩子，一定很有才華。
“爸爸，我來了。”來來推開門，邁著小短腿，背著他的小書包，啪嗒啪嗒跑了進來。
程亦琛立刻站了起來，走過去將他的小書包拿了下來，又拿出溫好的開水，遞給他。
來來喝了一口就不肯喝了：“放學的時候喝過了呀。”
程亦琛也不勉強，又問：“餓不餓？”
來來搖頭，手腳並用爬到了爸爸的大椅子上，像隻小熊貓似的，癱在了上麵。這是爸爸的辦公室裡，來來最喜歡的東西，柔軟舒服，還能蹦躂。
程亦琛：“……”
讓外公帶著你，不是讓你學習外公老年人的生活習慣，是希望你能多學習一些外公的理論知識和學習經驗。
程亦琛坐到旁邊的椅子上，繼續看照片。
來來正閉目眼神，察覺到爸爸過來，立刻睜開了一隻眼睛，眼角的餘光瞅到筆記本的屏幕，立刻就又爬了起來，鑽進了程亦琛懷裡，坐在他腿上，巴巴地看了過去。
“媽媽！”小家夥兒立刻笑眯了眼，指著照片裡的人。
“嗯。”程亦琛應道，伸出一隻手將他攬住，免得不小心磕到桌子上。
父子兩人便一張一張，認真看起了照片。
錢二少回了家，坐在陽台上長籲短歎。不多會兒，門就被打開了，走進來一個個子中等身材、看上去不胖不瘦但是手臂線條特彆好看的女孩子。
“明天婚禮，你在這給誰哭喪呢？紀念你失去的初戀嗎？你不是早就失去了嗎？不對，你從來就沒得到過吧？”
錢二少被她一頓懟，整個人都不好了，無能狂怒：“宋蕾蕾你給我閉嘴！”
宋蕾蕾“嗬”了一聲：“滾下樓來，家裡親戚都到了。”
錢二少不甘不願，卻還是跟著下樓來了。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再繼續任性下去了。
婚宴開始之前，果然看到了一家三口。
程亦琛一手抱著兒子一手牽著林惜言，走進來的時候，整個宴會廳仿佛都安靜了下來。一家三口像是在走紅毯一樣，得到了全部的注目禮和視線。
林惜言連忙走過去，給兩位新人送上禮物：“恭喜恭喜，祝福兩位百年好合。”
宋蕾蕾接下，看著她，笑的落落大方：“謝謝。”
林惜言也沒再多話，趕緊找了個位置坐下了。為了不喧賓奪主，控製住那些蠢蠢欲動想要前來攀談的人，林惜言特意帶著老公坐到了大學同學這一桌，大家都已經很熟悉了，沒有那麼多客套，也沒那麼多套路。
一坐下，大家的目光就都轉向了來來，開始逗小家夥兒。
這孩子完全不同於父母中的任何一方，仿佛有社交牛逼症。進入幼兒園不到一周，就跟班裡的小夥伴們打成一片，循序成為“可以相互去對方家裡做客”的好朋友，第一學期就榮獲“最受歡迎的小寶貝”稱號，還得了個獎狀。
林之民熱衷於帶他去參加一些晚宴，力求讓小外孫嘗儘人間美食。
這孩子也一點兒都不怯場，吃好喝好，臨走之前還拿走不少，完全不會被嘰嘰喳喳的大人們影響到。
這種小case，來來已經完全不放在眼裡了。
一坐下來，來來就自動尋覓吃的了，還專門挑高熱量高糖分的。
程亦琛一眨不眨眼地盯著他，看到他去拿糖就搶過來：“不可以吃，早上已經給過了。咱們說好的，每天隻能吃一份。男子漢不可以耍賴。”
來來縮回了小手手，很遺憾地歎了口氣。
一桌人都笑了起來：“頗有大將之風。”
“來來真懂事，不哭不鬨的。”
“講道理居然能聽？有這樣的寶寶真是太幸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