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靖康變君臣幾多難 第一百零二章 北國路茫茫(1 / 2)

金軍封了楚帝張邦昌,又聞康王正聚大軍意欲斷其歸路,於是便命人快速劫掠汴京,而後回師。

這番下令,令城中百姓再遭劫難,原本城中百姓便已經是水深火熱。當初城破之時由於金兵索要金銀絹帛,朝廷中便已大肆搜刮一番,無數百姓已經家財儘散。又值隆冬,連降大雪,城中百姓饑寒交迫,大街小巷,餓死凍死之人四處可見。眾人饑餓,又無以為食,便四處尋覓貓鼠為食,更有甚者饑餓難耐之下,便取街巷中凍餓致死之人的肉來吃。又如鼓皮、馬甲、皮筒之類也全數煎煮吃儘,之後就連城中的花葉、樹皮、浮萍、蔓草之類,都被拿來充食。而這些情況,並非隻出現在升鬥小民家中,便是那些士夫豪右之家也皆是如此。

朝中因拿不出金軍所索取的金銀,便開官倉,命在內城增設數十處米場,命城中眾人以金帛換米,便是連女子裙釵等物也可。可惜負責換米的人根本無力控製各處軍士,那些散兵遊勇齊集於米場外,見有百姓前來換米,便群起搶奪,若是不予,便動手毆打,使得百姓非但未能換米解饑餓之苦,反因前來而被軍士毆打搶奪以致死傷者甚眾。

朝廷見實在混亂,恐民心更變,於是下令米場不許軍人糴買,又命男子婦人分日赴場,總算才將情勢穩定,百姓勉強可以換得少量米糧以度日。

城中如此慘狀,而吏部尚書王時雍、開封府尹徐秉哲不以百姓為念,反而愈加獻媚於金人,命城中百姓五家為保,互相監督,但尋得稍有姿色的婦女,便送往金營。及至後來,城中實在難尋有姿色的婦女,二人便命各處將本已蓬頭垢麵、儘顯病態的女子塗脂抹粉,喬裝打扮,也送入金營。一時間,弄得汴京城內怨聲載道,民不聊生。

張邦昌在朝中也聽聞城中慘狀,於心不忍,於是寫書出往金營,乞求免除金軍所求犒軍之資,書曰:“比以冒膺縟禮,願展謝悰,雖瀝貢於忱辭,終未孚於台表,退思感悚,豈易敷陳載惟草昧之初,實軫阽危之慮;民誌未定,故未有以得其心。事緒實棼,念將何以息其動昨奉台令,取索金銀表段,以充犒軍。伏自入城以來,講究民間,實頗罄竭,悉已輸納。嗣位之初,朝廷祗畏;戒諭官吏,罔敢不虔仰蒙大恩,敢不思報,雖割肌體,豈足論酬念斯民困弊,以其圍城之久,比屋餓莩者多,每欲撫養,則無資澤以厚其生;欲拯給,則乏米糧以續其命。征催正急,刎縊相尋,若閱日消淹,則所存無幾。非仁何以守位非民何以守邦坐觀轉壑之憂,不啻履冰之懼。與夫跼天蹐地莫救於元元,曷若歸命投誡仰祈於大造伏望察其懇切,賜以矜容,特寬冒犯之誅,誕布蠲除之惠。則始終之德,遂全億姓於死亡,報稱之心,敢憚一身之糜潰,期於沒齒,以答隆恩。”

粘罕與完顏宗望看過來書,召張邦昌麵議,經其乞求,議定七事:一、不毀趙氏陵廟;二、免取金帛;三、存留樓槽;四、候江寧府修繕畢,三年內遷都;五、金軍五日內班師;六、以帝為稱大楚帝,七、借金銀犒賞。

粘罕等人眼見汴京城中再也搜刮不出什麼東西,於是下令即日起身班師。臨行之時又命金兵入城劫掠,無論法駕,鹵薄,車輅,冠服,禮器,宮人,內侍,倡優,工匠,女童,教坊樂工、樂器,祭器,八寶,九鼎,圭璧,渾天儀,銅人,刻漏,古器,景靈宮供器,太清樓秘閣三館書,天下州府圖及官吏、技藝,府庫積蓄皆為之一空。

金兵入城劫掠之時,還縱火焚燒,史書曾記載道“騎橋明達皇後家、孟昌齡家、神衛營蘭從熙家、五嶽觀沿燒數千間”,“保康門東瓦子,沿燒街西延寧宮”。“又燒天寧寺、開寶寺,沿燒居民五百餘家”。

這一番劫難,令這原本的北宋國都徹底毀壞,數十年後仍不複舊貌。《攬轡錄》中曾記載道:“舊京自城破後,創痍不複。”“民間荒殘自若。新城內大抵皆墟,至有犁為田處;舊城內粗布肆,皆苟活而已。四望時見樓閣崢嶸,皆舊宮觀,寺宇無不頹毀。”

至此金軍搜刮完畢,分兩路班師;一路由完顏宗望監押,包括道君皇帝、鄭皇後及親王、皇孫、駙馬、公主、妃嬪等一行人沿滑州北去。另一路由粘罕監押,包括欽宗皇帝、朱皇後、太子、宗室及孫傅、張叔夜、秦檜等大臣沿鄭州北行。兩路人馬中還有教坊樂工、技藝工匠等數千人,攜文籍輿圖、寶器法物,百姓男女不下十萬人等一同北返。

大軍起行之日,張邦昌用天子儀衛法駕,一身素衣率百官士庶出南薰門,於道路兩旁設香案,百官士庶人人素衣,恭送徽、欽二帝北行。

先是道君皇帝一行人分乘牛車先出,而後所隨親王、駙馬、宗室等多為步行,一路蹣跚,又有金兵驅趕於後。

後是欽宗皇帝被迫頭戴氈笠,身穿青衣,騎著黑馬,後有金兵隨押,一路出城,行至城角,欽宗皇帝回望汴京,悲從中來,掩麵號哭,道旁士庶聞之,無不肝心摧裂,慟哭失聲。

當時有著作郎胡處晦作詩《上元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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