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嶽飛夜間難寐,便獨自披衣來到院中靜坐,此時已近月中,秋風已有蕭瑟之感,望著天空明亮,嶽飛長長歎了口氣。想著自己這幾年的進境,從杜充麾下一名普通統製,手下將不足二十,兵不過一兩千,再到如今的神武副軍統製,手下戰將雲集,有如高寵、嶽雲般勇武無雙者,又有如張憲、楊再興般智勇雙全者,更有牛皋、王貴等舊時兄弟相助,後方還有陳淬、徐仁以及嶽父李春為之操持,實在是與當初不可同日而語。
而今日麵見趙構,其對自己的慰撫之意溢於言表,雖然自己知道他隻是因為如今眼前無可用之將,故而對自己大加褒獎,想必之後的封賞絕不會少,而且定會大加宣揚。其中之意嶽飛也明白,無非是做給張俊、劉光世等人一看。
而此時吳玠吳璘兄弟於關中抗擊金軍,取得了不俗的戰果,就連李橫翟琮等人也一路北上,意圖恢複汴京,但自己卻隻是在江南剿匪。雖然自己屢戰屢勝,但實際已經對這種毫無意義的內耗感到身心俱疲。所謂官逼民反,若不好生整頓吏治,降低苛捐雜稅,自己平定的地方最終仍然不免作亂。而這些,似乎並不在趙構的考慮範圍之內。雖然自己屯兵所在的州郡因自己治理有方,因此尚算安定,但自己調動頻繁,一旦自己離開,便幾乎前功儘棄。仔細思索一番後,嶽飛還是決定按照自己的計劃,進一步向北推進,一旦攻克襄漢六郡,無疑是為自己打下一片牢固的根據地,到時封賞自然不少,自己也可借荊襄之地好好穩固後方,再圖向北。
想到這些,嶽飛不禁歎道:“路還好長啊!”
次日,高宗皇帝禦賜封賞來到,有禦賜金盔金甲一套、馬鎧、弓箭各一副,撚金線戰袍、金帶、手刀、銀纏槍、戰馬、海馬皮鞍各一。同時賜禦筆於旗,上書:“精忠嶽飛”。又賜嶽雲弓箭一副,及戰袍、銀纏槍各一。其餘麾下將士皆有厚賞。
隨後又過兩日,有特旨落階官,授嶽飛為鎮南軍承宣使,依前神武副軍都統製,江南西路沿江製置使,其有製辭曰:“勅全師:楙賞必首,正中權之功謀,帥授方爰,控製上流之重。若時名將,為國虎臣,屢列上於戰多,式載圖於臨遣,並頒命渥,增重戎昭。中衛大夫、武安軍承宣使、神武副軍都統製嶽飛,秉誼忠純,賦資沉毅,自奮庸於行陣,久宣力於方維。料敵出奇,洞識韜鈐之奧,摧鋒決勝,身先矢石之危。薦率偏師,往平巨孽,屬江西之竊發,連嶺表之繹騷,命以專征迄茲,底定殱滅凶渠之惡,蕩平狡窟之奸,千裡師行,見秋毫之無犯,百城安堵,聞犬吠之不驚。嘉爾凱還,趣其入覲。念夙殫於忠節,尚辰告於壯猷,宜疏進律之恩,俾正承流之任。天設之險,擇形勢於九江,師克在和,隱兵威於萬旅,以作藩於屏輔,以式遏於寇攘。益申紀律之嚴用,謹守攻之備往服,朕命無怠爾成。可特授鎮南軍承宣使,依前神武副軍都統製充江南西路沿江製置使。”
嶽飛上奏言封賞太過,請辭鎮南軍承宣使,但高宗皇帝又發詔諭道:“勅具悉。朕以九江之會,衿帶武昌,控引秋浦,上下千裡,占江表形勢勝地,宿師遣戍而以屬。卿增壯軍容,並加使號,蓋圖乃績顧,非朕私維卿。殄寇之功,馭軍之略,表見於時,為後來名將。江湖之間,尤所欣賴,兒童識其姓字,草木聞其威聲。則夫進秩授任,就臨一道,豈特為卿褒寵,亦以慰彼民之望。其尚何辭,所辭宜不允。”
於是嶽飛隻得受命。隨後高宗皇帝又有詔諭:令嶽飛屯兵於江州、興國,南康一帶駐紮。江西諸屯軍馬許遇緩急抽差。另如江上有軍期急速,與製置會議不及,許一麵隨宜措置。並使舒、蘄兩州增隸嶽飛節製。同時賜銀二千兩,犒所部將士。
之後高宗皇帝仍覺得嶽飛所領兵馬不足,舒、蘄二州不受節製,便改其江南西路製置使為江南西路、舒、蘄州製置使。隨後又覺得嶽飛麾下人馬已多,神武副軍規格不足,而此時陳思恭已死,於是將嶽家軍提格為神武後軍,嶽飛改差為神武後軍統製,依前置製置使。
至此,嶽飛所部終於進入朝廷四大主力軍之一,與劉光世所率的由神武前軍改製而成的禦前巡衛軍、韓世忠所率的神武左軍、張俊所率的神武右軍並列。而接下來他將要麵對的情況將更加複雜,也更加波瀾壯闊。正如他題於新淦蕭寺照壁處的那首詩:
雄氣堂堂貫鬥牛,誓將執節報君仇。
斬除頑惡還車駕,不問登壇萬戶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