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慢慢濡濕她的衣襟,白井的胸膛開出了罪惡的花。
人群虔誠地屏住了呼吸,見證著眼前神聖的一幕。
白井側倒在冰冷的地麵上,她還在看著老師的屍體。
好冷呀。
老師也是這麼冷嗎?
為什麼、
此刻在心頭激蕩的感情,到底是什麼呢?
不明白。
如果告訴老師的話,應該會得到答案吧?
但是,好像做不到了。
她的瞳孔慢慢擴散,瞳膜上倒映著渡邊秀明的臉。
然後、
白井停止了呼吸。
叮鈴鈴……
狐隱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神縛,金色的鈴鐺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神縛,是人祭儀式最重要的道具。
死而複生回來的人,前七夜被稱為惡鬼。
為了防止惡鬼作祟,巫女會洞穿死者的雙手掌心,並穿過名為神縛的紅繩。
紅繩的尾端綴有兩個鈴鐺,是生者為了奪去死者的自由,而誕生的產物。①
平安度過七夜之後,惡鬼退散,本尊歸位,此時人祭才算是完成,可以拿去神縛。
不過人祭用在巫女本身上,則不需要渡七夜,巫女的靈力會庇護她們平安走過惡鬼道,神縛在此時,則變成了指引,以及身份的象征。
狐隱招呼村民將祭壇收拾妥當。
人牲的屍體丟去焚燒,地上的血跡擦拭乾淨。
狐隱親手把白井的身體抱上祭壇,將染血的狩衣蛻下,他為白井換上了一套樸素的白色和服中衣,外麵罩著灰藍色染有還魂草花紋的羽織外套。
拿去外袍時,狐隱發現了白井藏在衣袖中的那段紅繩。
看著另一根和神縛一般無二,隻是略顯粗糙的紅繩,狐隱麵具後的表情變得難看無比。
聰明如他,怎會猜不出這根紅繩的來曆。
看材料,好像還是從大人衣袍上的袖子上拆下來的。
結合前幾天他焚燒掉的那件損壞的狩衣,狐隱的手瞬間捏緊。
該死的家夥——
想起那個已經死掉的家夥,他咬牙切齒,可是視線落在躺在麵前的白井大人身上,他滿腔怒氣就化作膽汁,苦澀又恒久。
親手讓大人殺掉那個外鄉人,這樣就會斬斷二人的緣分了嗎?
狐隱的表情陰晴不定。
視線重新落回到手中的紅繩上,他緩緩收緊手指,打消了焚燒這段紅繩的念頭。
他掏出鑿子,將白井的雙手合十,在掌心的位置鑿出一個洞,擦去流下的血液後,把那根紅繩從洞中穿了過去。
把自己準備的神縛的鈴鐺拆下,轉而捆綁到了那根紅繩上,在末端係上結,神縛正式立下。
看著溫熱的血液慢慢染上紅繩,狐隱後退一步,心底的鬱氣總算呼了出去。
這樣才對。
他要讓大人時時刻刻銘記,被外鄉人蠱惑的痛苦,銘記著這份痛苦,然後重登神台,變回曾經那個美麗的神明。
無論那根紅繩是出於什麼目的送來的,但現在,它就隻是狐隱用作牽恨的工具。
狐隱心滿意足地離開。
滴嗒、
滴嗒、
山洞的某處不斷地滴水。
穿透掌心的紅繩,也開始滴下沉重粘稠的液體。
老師、那個時候,到底說了什麼呢?
行走在黑暗中,白井喃喃自語著。
叮鈴鈴……
不知何時,她聽到了遠方傳來的鈴鐺聲。
那聲音模糊又微弱,白井下意識地循著聲音前進,一路上夾道相逢無數鬼魅。
她的靈力燃燒著,變成幽藍色的火焰守護著她的靈魂。
這是六道輪回的惡鬼道,人祭必須要走的路。
巫女的靈力可以驅邪除惡,任何惡鬼都無法阻攔她們離開,她們是惡鬼道最囂張的存在。
百年來,沒有一個巫女的靈力有如此耀眼,也沒有一個巫女會在惡鬼道停留。
但是白井停住了。
“老師,是在詛咒我嗎?”
淺薄的認知,讓她無法合理猜測出渡邊秀明的想法,她佇立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