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了一瞬間,也似乎過了很久。
李修元已經到嘴邊的話又收了回去,春花秋月,夏雨冬雪,都是過眼煙雲。
神識中,風雪裡的白影變成了一道淡淡的黑色,他收起了與人說法的心思。
這一刻他有些明白為何尊者境的修士很多,卻沒有幾人能破去眼前這道門檻。
站在高台之上,他做了自己能做的事情。
便是麵對敵人,他至少也為對方講了一些關於天地間的道理,雖然對方沒聽明白。
或者明明聽懂了,卻不想明白。
就像清晨醒來,天空中短暫放晴,哪怕是不到兩個時辰的一輪冬日明陽,依舊溫暖了某些人的心。
想到當年在樓蘭對自己出手的天龍聖地長老,想著之前端木斐對自己說的那番話,李修元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說道:“你走吧......”
端木青鬆一愣,冷冷地回道:“你還沒倒下,我怎麼能離開?”
搖搖頭,李修元說道:“正如你說過,怎麼說端木斐當年在秘境沒有對我出手,也算有一點情分,我不想殺你,走吧,趁著我沒後悔。”
大湖邊上的端木斐聞言一愣,臉上露出一抹悲憫的神情。
一是為李修元的這番心思感慨。
二來他知道師叔斷不可能在眾目睽睽之中,不戰而潰離開天將台。
這是一個無解的局麵。
連身後的端木慧容也忍不住跟石山上的端木青鬆傳音,不料卻被臭罵了一頓。
端木青鬆手裡的神龍劍抖了
一下,指著李修元喝道:“休要在我晚輩的麵前亂我心境,今日上了這石山,便隻有一人能活著離開!”
大殿前的獨孤望臉上露出一抹不為人察覺的冷笑,嘴裡跟西門無痕說了一句話。
西門無痕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是冷冷地望向天將台的方向。
孟神通跟元尊說了一句:“元老頭,你說他是蠢還是白癡?”
元尊麵無表情地回道:“大風吹,總要吹出一個結果,不斷手斷腿之後,如何能讓他刻骨銘心?”
澹台明月看著麵前的宇文傑,眼神裡的詢問的意思、
宇文傑淡淡一笑:“元尊大人不是說了嗎?世人皆是不撞南牆不回頭嗎?”
就在這時,天空中突然傳來宇文琉璃的聲音:“那可未必,有些人不是一次次撞了南牆,然後還不是不長記性,撞個不停?”
“公主......”
澹台明月想著小金山的一事,不由得滿嘴都是苦澀之意,一時間苦到了心裡去。
小蝶兒拍著小手,看著眼前的一眾人笑道:“沒錯,我們從下了雪山,就有人一路追殺,師傅不知殺了多少,不一樣沒喚醒他們?”
雲青冥點了點頭:“我從遇到師傅的那一刻,就是這樣了。”
雲天虹看著兩個小家夥笑道:“想一想,這諸天之中,也隻有你紫衣師姐是唯一的例外。”
“為什麼?”小蝶兒,雲青冥齊齊地盯著一臉通紅的雲紫衣。
“為什麼?”
雲天虹咯咯笑道:
“當年你紫衣師姐,又是毒箭,又是往茶水湯裡下毒藥,可你師傅連一句重話也不曾罵過她。”
“若不是他後來把你歐陽夏雲師兄介紹給紫衣,我都要懷疑他是在喜歡你師姐了!”
“師傅!”雲紫衣紅著臉說道:“誰叫他殺了我大師姐!”
宇文琉璃想了想說道:“好像也是哦,我認識他的那一天開始,就沒有放過土匪和殺手,師姐你真的是例外。”
歐陽夏雲也笑道:“沒錯,我們在秘境之中遇到麻煩,李修元也沒手軟過。”
坐在一旁的王強看了一眼不離師兄,不離看著身邊的師傅。
老和尚淡淡一笑:“或許,紫衣前世是施主的妹妹吧?”
宇文傑靠著椅子,半晌沒有說話。
想著自去年入冬之後,妹妹回到鳳凰城之後,他便好像忘記了一些事情。
一門心思隻想著討好父皇,惦記著有一天能坐上那張椅子。
直到瞎了雙眼的少年上了小金山,用自己和軀體,跟妹妹一起硬扛天劫......就跟洪荒世界妹妹破境渡劫的那夜一樣。
沒有想到,相同的情形在自己的眼前上演了兩回,而自己竟然選擇了忽視。
抬頭望天,漫天雪霧如二月飛花入眼,亂了他的眼,打濕了他的心。
雙手微微顫抖,拉著澹台明月的一隻手說道:“有些事情一旦錯過,就回不去了。”
慕容天霜看著兩人的模樣,臉上卻沒有什麼表情,在她看來公主的事情從鳳
凰城的家事,已經變成了跟梅山的因果。
隻怕沒有一個人,敢替鳳凰城的皇帝陛下,去雪山討一個說法了。
如果公主真的是神鳥鳳凰,一個區區的鳳凰城又算得了什麼?
想到這裡,她忍不住跟澹台明月說了一句:“想想,你修行的目的為了什麼?”
她說的這句話聲音很小,卻也清晰地傳到了廣場中眾人的耳中,眾人齊齊一愣,忍不住在這一刻,問自己。
更有人喃喃自語道:“究竟是麵子重要,還是性命要緊?”
......
“你連天地之間的道理都聽不懂,你不是我的對手。”收回望向廣場上的神識,李修元靜靜地說道。
孟秋雪看了一眼身邊的藥尊,藥尊往石台上的兩個杯子緩緩倒上靈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