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頃,另一道身影湊了近,小聲與她低語著什麼,皇上認出那是住在後殿的納喇庶妃。
兩人關係仿佛極好,說了幾句話後,齊齊轉移到了光線更加明亮的窗扉前,也叫皇上聽得愈加清晰。
“……仔細著眼睛。”應是在勸那拉氏不要在光線昏暗的地方做女紅。
皇上麵色稍霽,在心底為納喇庶妃道了句,做得不錯。
而屋子裡,不知說到什麼,納喇庶妃忽然提起了大阿哥,“若是宮外的大阿哥知曉,不定如何心疼他的額娘呢。”
葉芳愉聞言,神色霎時變得黯淡不少,唇邊笑容都泛著苦澀,“我如今連延禧宮都出不去,又如何見得到保清呢,還是不說這些了罷。”
“姐姐可萬萬不要這麼想,說不準哪日就解禁了呢。”納喇庶妃跟著歎了口氣,卻沒有放棄遊說的打算,她抿緊唇瓣,眼珠子靈活轉了轉,似是在思考要如何寬慰葉芳愉。
然後就見葉芳愉搖搖頭,轉移開話題,“再過幾日,馬佳庶妃就要生產了吧?不知她這一胎是個阿哥還是格格,我也不知該準備些什麼。思來想去,做了幾雙綿軟輕薄的小襪子,還有勞妹妹到時候幫我送到鐘粹宮去。”
她從籃子裡拿了什麼東西遞給納喇庶妃。
納喇庶妃接過後,徑直拆開,舉到空中打量了半晌,才幽幽道,“姐姐的手藝真好,竟是連半根線頭都看不到。”
葉芳愉唇角淺淺揚笑,把納喇庶妃手裡的小襪子拿過來,翻轉幾下拿給她看,“不是沒有線頭,是我把線頭都藏在了外邊,這樣穿起來,才不致讓裡頭的棉線纏住小阿哥或是小格格的腳趾。”
“咦,這裡頭還有什麼說法嗎?”納喇庶妃詫異道。
屋外的皇上也跟著起了好奇之心。
葉芳愉便給她解釋:“這是因為剛出生的嬰兒,骨頭發育大多不完全,若是不小心被襪子裡的棉線纏繞住了腳趾,便會疼痛哭鬨。纏的時間若是太久,還會導致腳趾這邊的氣血不暢,骨頭壞死……”
短短幾句話,便把納喇庶妃給嚇著了。
她不自禁捂了捂自己的肚子,“若是骨頭壞死,會怎麼樣?”
“長大後多半就不良於行了。”葉芳愉回答完,仔仔細細把桌上幾雙小襪子收拾好,遞給納喇庶妃後,複又交待著,“送過去後,妹妹記得叮囑宮人,一定要清洗乾淨了,才可給小阿哥或是小格格穿上身……”
話說了一半,聲音漸漸落了下去,像是想起來什麼,當下又苦笑了一聲,“我如今這個光景,也不知馬佳庶妃願不願意收下我的禮物呢……”
“馬佳姐姐定會收下的!”納喇庶妃說得言之鑿鑿,她道,“畢竟前兒她才同我問起過姐姐呢,說要實在不行,她願意幫著姐姐去同皇上解釋,她不是快要生產了嘛,在這個節骨眼上,無論她說什麼,皇上想必都會同意的。”
“再不行,還有我呢。”納喇庶妃說完,轉頭看了看殿內擺設,眼底滿是心疼,“延禧宮若是再不解禁,宮人們都要跑完了,屆時無人伺候,姐姐要如何能養好身體呢?便是姐姐不為了自己,也該為宮外的大阿哥想想啊。”
哪怕已經知道是在演戲,葉芳愉還是不由為納喇庶妃的精湛演技所折服,繼而被帶入了那股情緒裡,聲音很快染上哭腔,“我又何嘗不知呢?隻是……我實在是不知曉,皇上緣何生氣,這……這又叫我該如何解釋?”
“砰”地一下,大門被人用力推開,葉芳愉和納喇庶妃都被重重嚇了一跳。
淚眼朦朧望去,一道身影筆直站在門外,陽光從他身後肆意掠過,噴灑在地上,投射出一團蜿蜒的曲線。
那人邁入門檻後,徑直走到內室葉芳愉和納喇庶妃跟前,隻見他唇角緊崩,額上青筋突起,雙手垂落在身側,緊緊握成拳狀。
聲線壓抑,似夾雜著熊熊怒火,眼睛直直望向葉芳愉,“你說你不知?”
看清來人後,便是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葉芳愉和納喇庶妃心頭還是齊齊“咯噔”了一下,很快拉著手跪到地上,“臣妾……臣妾參見皇上。”
待看清她二人臉上的惶惶然,哪怕心中有著再大的怒火,此時也不由得窒了窒。
皇上先把納喇庶妃從地上扶起,說道:“朕與那拉氏有話要說,你先回你的後殿去吧。”
聞言,納喇庶妃咬唇看了一眼猶跪在地上的葉芳愉,得她一個肯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