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茵在樓下碰到了黃恩宜的爸爸黃東鎮,便跟隨黃東鎮一道回家。兩人一前一後走進家門,在玄關處換鞋。
家裡氣氛有些凝重。
黃東鎮把公文包放到鞋櫃上,好奇詢問,“怎麼回事?你們在聊什麼?”
黎珍平靜答複,“你女兒想結婚。”
黃東鎮一隻皮鞋脫到一半,墊著腳,“和誰?”
“韋柯言。”
“韋柯言是誰?”
“不認識。”黎珍抬起下巴指一下黃恩宜,“她也剛認識。”
黃東鎮平白無故被嗆幾下,咳嗽連連。譚茵輕拍黃東鎮的背,幫忙順氣。黃東鎮擺擺手,拖著拖鞋走到沙發旁。譚茵急忙換鞋,立即跟上。
李悠然感覺壓力陡然增大。好像重回當年結婚之前,她不得已要麵對四位長輩的情景。
結婚麼,向來不容易。
李悠然態度端正,“叔叔阿姨,我先說一下我的看法。我覺得對於女方而言,無論做什麼事情,最重要的都是安全。”
“有道理。”黃東鎮感同身受的模樣,仿佛他已經參與她們的討論很久了。
李悠然詳細介紹道,“韋柯言我已經全麵調查過了,沒有犯罪記錄,沒有不良嗜好,沒有賭博欠債。情緒穩定,性格溫和,沒有暴力傾向。”
黃恩宜越聽越驚訝,“這種背景你也能知道?”
譚茵一顆鬆子舉在嘴邊,卻沒心思動嘴磕一下,“你到底是雜誌社搞策劃的,還是派出所管戶籍的?”
李悠然得意洋洋,“我不打無準備之仗。”
考慮到黎珍黃東鎮還在場,李悠然立即恢複到謙遜有禮的姿態,“所以叔叔阿姨請放心,韋柯言這人能處。”
黎珍有一種感動和愧疚混雜的情緒,“你為了恩宜,當真費心了。”
“阿姨客氣。”李悠然察覺到一點希望,繼續道,“韋柯言的家庭背景也比較簡單。他本人是風景園林設計師,父親以前在石油公司上班,現在已經退休了。母親……”李悠然停頓一下,“在他研一那年,因病去世了。”
黃恩宜愣住了,心好像有一下的刺痛。
黎珍也起了惻隱之心,“可憐孩子。”忽然想到了什麼,黎珍詢問李悠然,“恩宜的情況,你跟他說過沒有?”
“大概說過。”李悠然是兩頭跑,月老不好當。
黎珍提醒道,“沒工作的事情也說過?”
黃恩宜吐吐舌頭,難為情地往後縮了縮。
李悠然點頭,“說過的,但是肯定沒說這麼直白。我說的是恩宜正在複習準備考試,是月考生。”因為考編製的人被稱為公考生,黃恩宜又是專攻月照區的編製,他們便管她叫作月考生。
黎珍追問,“他那邊沒說什麼?”
李悠然回憶起韋柯言平靜的表情,“他那邊好像根本就不在意這件事情。”
一隻小鳥在窗外振翅飛翔。看見裡頭熱鬨的場景,徑直飛奔,卻是一下撞在了窗玻璃上。趴在窗台上眩暈幾秒,展翅離開。
黎珍陷入了沉思,試圖尋求答案。她轉而麵向黃恩宜,一臉疑惑,“那他到底圖你什麼?”
黃恩宜坐姿端莊,雙手搭在腿上,義正言辭回答道,“當然是圖我的美貌了。”
客廳上空傳來了譚茵那熟悉的大白鵝般的笑聲,抑揚頓挫,波瀾壯闊。原本不是一件那麼好笑的事情,卻被譚茵烘托得成了大笑話。一個人的笑聲帶動一群人的笑聲。黃恩宜也不爭氣地笑得臉紅了,笑裡還帶著尷尬。她擦掉了眼角的一點眼淚。待到笑聲消散一些,黃恩宜稍作收斂,變為正經。
“媽,”黃恩宜忐忑問道,“你覺得怎麼樣?”
黎珍沒有表態。她把問題拋給黃東鎮,“你怎麼看?”
黃東鎮不敢表態。他把問題拋給譚茵,“你怎麼看?”
譚茵一顆鬆子剛給磕開。她吐掉了鬆子殼,“叔叔,我和你不就是這裡最沒有發言權的人麼?”
黃東鎮想來是這麼個道理。他原路折返,再問黎珍,“你準備怎麼看?”
“我準備……”黎珍對黃恩宜提出了要求,“我準備看看韋柯言本人。”
午後暖陽在窗邊灑成一排。電視裡放著黃東鎮一個人看的軍事頻道,一個連長在教一個新兵扔手榴彈,煙塵彌漫。
黃恩宜給韋柯言打過一個電話,告訴韋柯言可以上樓了。因為焦急愧疚,黃恩宜在電梯口等待韋柯言,看著紅色數字一層一層攀升。電梯門開啟,韋柯言走出來。他手裡提著滿滿當當的見麵禮物。
黃恩宜接過韋柯言手裡的禮品盒,“不好意思,讓你等了這麼久。”
“不算太久。”韋柯言心想,能夠允許讓他進門,就已經算是不錯的了。
黎珍在家門迎接他們。瞧見這滿滿當當的見麵禮,原本是不想收的,又怕讓韋柯言一直拎著,顯尷尬。“你這孩子,搞得太客氣了。”黎珍讓他們把東西放在玄關旁,再沒動過。她替韋柯言找了一雙拖鞋,讓出一條道,邀請韋柯言進客廳。
客廳裡盆栽鮮嫩。月季盛開,隱藏於綠葉中,是置放在花架下層的花園。
李悠然替韋柯言騰位置,讓韋柯言和黃恩宜並排坐在沙發上。她去陽台搬來一支矮凳,陪同譚茵一道坐下,圍著茶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