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反悔(2 / 2)

橘日 青崎 6865 字 10個月前

黃恩宜頭一次覺得,人.妻這個詞語聽起來怪刺耳。

一男生對黃恩宜擠眉弄眼,“新郎呢?叫新郎再努力一點,完成下一個階段的任務。”他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說道,“讓你成為人母。”

黃恩宜不知道為什麼,莫名有些反胃,胸腔翻湧,心跳很快。

另一女生翻了白眼,反駁道,“得,女人就是生育機器唄,結婚就是為了給你們男的生小孩。”

黃恩宜似乎看見了微光,差一點就要捉住那女生的手,瘋狂地讚同,“對對對!我和你想的一樣!”

可她還沒來得及伸出手,那女生被其他同學搶先圍攻,被教育了一通,“恩宜結婚,這種大好日子,你說這些晦氣話乾嘛?”

那女生承受不住圍攻,敗下陣來,擠出笑容向黃恩宜道喜,“恩宜,新婚快樂。”

黃恩宜輕聲應和,“謝謝。”

他們很興奮,吵著要和黃恩宜合影留戀。黃恩宜站在了人群的中央。麵對鏡頭,努力微笑,保持體麵。

但是眼眶不可避免地紅潤了。

她忽然覺得好累。一股氣衝上了鼻頭。好像是委屈。快要忍不住了。

她囑咐身旁的伴娘,“麻煩你幫忙接客,我去化妝室補妝。”其實伴娘她也不熟,伴娘是黎珍同事的女兒,她隻見過三次而已。

小孩們在花園裡歡樂奔跑。兩支桔梗是一對,裝點著夢幻的場地。一葉銀杏飄落到黃恩宜的肩頭。她隨手把銀杏攥在手裡,緊緊不放。

黃恩宜往化妝室的方向走。途中碰到盛宇,親切關懷問道,“恩宜,感覺怎麼樣?韋柯言還沒回來?”

黃恩宜隻是敷衍地笑了一下,兀自繼續前行。走進化妝室,獨自一人,癱坐在椅子上,長呼一口氣,兩眼無神。

貼在牆麵的裝飾蘆葦不慎掉落了。

黃恩宜忽然就流了眼淚。想要放聲痛哭,知道不合適,隻能忍著。她抹去眼角的淚水,偶爾露出一點哀傷,更多時候麵無表情。一個被抽空了靈魂的人。

李悠然和譚茵聞訊而來。聽盛宇的描述,說黃恩宜不對勁,她們倆被嚇一跳。化妝室的氣氛的確沉重壓抑。李悠然和譚茵站到了黃恩宜的兩側。譚茵站得有些累了,用腳背勾來一旁的木凳,坐下。

李悠然替黃恩宜理整齊翻邊的裙擺,“怎麼了?怎麼一個人躲起來了?”

黃恩宜的情緒快要克製不住,“我搞不懂我為什麼要結這個婚,我想不明白。”黃恩宜的聲音開始帶著哭腔。

“我不想結婚了。”

這一刻,韋柯言正巧站在門外,切切實實地聽到了這句話。

搭在門上的手又放了下來。一顆心被劃開一條縫。在黃恩宜不知曉的時候,他沉默地離開。

譚茵盯著地麵,碎碎念道,“其實你現在不想結婚也沒用的,你們都已經扯證了。”扯證才最具有法律效力。

李悠然使勁向譚茵使眼色,讓譚茵彆再火上澆油。譚茵其實不是火上澆油,而是希望讓黃恩宜變得清醒,返回理智。她安慰黃恩宜,“你就是太緊張了,婚前焦慮。正常,過了這陣就好了。”

李悠然回想起她當年結婚的模樣,也是焦慮難安,也是淚流滿麵。“是這麼個道理,可能這是每個新娘的必經之路。”

黃恩宜仍舊是淚眼婆娑。

原本清幽的化妝室忽然有了熱鬨的聲響。

黎珍風風火火闖進門,直奔黃恩宜。“你又不想結婚了?”黎珍總是能第一時間知道黃恩宜的動態,“這婚當初是你要結的,現在說不結就不結了?”

黃東鎮也有了一些惱怒,“恩宜,親朋好友可全在外麵,你現在打退堂鼓,叫我們怎麼辦?”

黃恩宜說不出話來。她是一個被訓話的學生,逐漸抽泣起來,哭得更起勁。

黎珍怒氣難消,“黃恩宜,當初是你提的結婚。好,我們為了你,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把對方祖宗十八代全部扒出來審了一遍,確認無誤了才放心,滿足你的要求。費儘心思找兩家的中間人,給你搞訂婚宴、搞婚禮場地,新房也給你布置好。財力物力精力,哪一樣沒付出?”

黎珍頓一下,緩口氣,繼續質問黃恩宜,“你現在來一句,你不想結婚了?那我們前麵做的這些事情都是為了誰?喂了狗?”黎珍無奈又委屈地罵道,“黃恩宜,你好歹也懂事一點吧!”

黃恩宜隻是流著眼淚,抽泣著,說不出一句話。

譚茵趕去輕拍黎珍的脊背,讓黎珍消消氣。李悠然試圖替黃恩宜解釋,“阿姨,恩宜就是有點緊張而已,平複情緒了就好。”

黎珍氣不過,一塊石頭堵在胸口,叫人窒息。她轉身,離開了化妝室。黃東鎮隨後跟上,譚茵與李悠然也一道跟上。門邊的小椰子樹被他們路過帶起的風吹拂著,搖搖晃晃,沙沙作響。

隻剩黃恩宜與一片狼藉。

黃恩宜緊皺雙眉,努力平複情緒,終於止住了抽泣。眼淚還沒乾涸,眼神已是脆弱寂寥。雙手無力地搭到腿上,手掌微張。方才偶然拾到的那葉銀杏,早已在手心裡成為了一團褶皺。

秋天皺成一團。

人生皺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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