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恩宜去到廚房,打開冰箱,拿出剩下的一大碗羊肉手抓飯。她中午試著做過一次,認真按照視頻當中的步驟來,一步一步做得細致。結果得到的飯粒晶瑩,胡蘿卜色澤亮麗,賣相好看。可惜當真嘗一口,隻覺得味淡,像白米飯混合了胡蘿卜攪拌而成,連羊肉都索然無味。硬著頭皮吃完米飯,好歹填飽肚子。
晚上再做時,黃恩宜特意加重了調料。手抓飯的整體顏色較中午更深了一些。興許是中午的味道實在過於平淡,嘗著晚上的成果,黃恩宜覺得驚喜。
黃恩宜向韋柯言炫耀,“這是我自己做的。”
韋柯言想要幫忙,“我來熱吧。”
黃恩宜拒絕,“不用,我來就行。”
黃恩宜兀自忙碌著。待到飯熱好,黃恩宜端給韋柯言一餐盤的熱氣騰騰。再打一碗蘿卜丁,一碗泡椒白菜,全是黃東鎮和黎珍隔三差五帶過來的食物。黃恩宜將餐碟整整齊齊擺放在餐桌上。她坐到了韋柯言的正對麵,用充滿期待的眼神看向韋柯言。
韋柯言嘗了一口,“很好吃。”
其實並沒有嘗出什麼特彆的味道,白米飯還是白米飯,胡蘿卜還是胡蘿卜,羊肉還是羊肉,互不打擾。
韋柯言吃完了那一盤手抓飯。
他準備洗碗,敵不過黃恩宜手速快,奪走了餐盤和木筷。她說的還是那句話,“我來就行。”
黃恩宜去了廚房,韋柯言跟了進去,站在一旁看著。好幾次想要伸手,被黃恩宜看出了端倪,開玩笑道,“就一個盤子,還爭?”
其實不止一個盤子,還有兩個菜碟和一口鍋。
黃恩宜用紙巾擦去油漬,擠壓洗潔精,用指腹抹勻,在清水下衝洗。洗碗和清碗被合成了一個步驟。韋柯言把洗潔精拿得更靠近了黃恩宜一些。總是要控製不住地幫忙,想把這份家務攬過來,又怕強行拉扯容易造成肢體接觸。
不必要的肢體接觸,會叫雙方尷尬。
韋柯言轉身,拿起了抹布。或許做點其他家務活,心裡就會平衡一些。他掃視廚房,到處都是乾淨整潔的模樣。再看廚房地板,甚至是客廳地板,都有著被人清理過的痕跡。
黃恩宜有些得意,“你用不著弄,我才打掃乾淨的。”
幸好下午學習學得頭暈腦脹之後,她順手打掃了衛生。原本的打算是晚飯後才徹底打掃的。若當真拖到晚飯後,碰上韋柯言提前回家,豈不是會讓韋柯言看到一片狼藉。
她想把家裡收拾乾淨。畢竟做家務也是一種貢獻。她想為這個家做一點貢獻,這樣是不是就能離他近一些。
韋柯言放回了抹布。欲言又止,“其實……你不用每天都打掃的,本來也不臟。”
起碼他並不覺得臟。
你專心做自己的事情就好,韋柯言心想,我寧願你好吃懶做隻顧學習,也不願意你整天做飯洗碗掃地拖地,成為這個家庭的保姆。
這不是和你結婚的目的。
***
自那天之後,韋柯言便再也沒在家裡吃飯了。他的作息挺規律,如果是工作日的話,早上八點出門,到設計院上班,直至晚上九點回家。朝八晚九,勤勤懇懇。一日三餐都在設計院解決,家裡就隻是一個他用來夜晚睡覺的地方。如果是休息日的話,韋柯言早上會多睡一個小時,九點才出門。晚上仍然是九點回家,一向準時。
黃恩宜疑惑不解,“每個周末都要出門嗎?”
韋柯言支支吾吾,“差不多。”
韋柯言給出的理由大多和工作有關。有時是去設計院加班畫圖,有時是去工地測量現場,有時是去參加院裡組織的籃球比賽。反正這個院總是能找到千奇百怪的理由叫走韋柯言。
黃恩宜感慨,“你們設計院的工作內容還挺充實。”
韋柯言抿嘴,點頭。沒有更多的解釋來向黃恩宜說明了,韋柯言換好鞋,默默走出門,一如往常。
韋柯言走後,大多數時候會有外賣送貨上門。有時是鴨脖,有時是荔枝,有時是車厘子。收貨人寫的都是黃恩宜,可她分明並沒有下訂單。
她拍照發給韋柯言。
[這是你買的?]
韋柯言本想回複,“給你買的。”一句話沒打完,黃恩宜又發來了照片,附帶說明。
[放你房間了。]
韋柯言刪掉了未發送的文字。說是給她買的,她肯定又要客氣,不肯吃。
他們之間總是這麼客氣。
韋柯言斟酌更為合適的用詞,發送給黃恩宜。
[我一個人吃不完,你幫忙吃一半?]
[壞了可惜。]
[拜托了。]
黃恩宜忍不住笑了一下,答應著。
[嗯。]
於是食物變成了他們之間的唯一聯係。
這天周六,韋柯言照例又得離家。他背上黑色運動胸包,走出次臥。這次找的理由總算和工作無關了。韋柯言告訴黃恩宜,“我有大學同學來青山了,我得請他吃個飯。”
黃恩宜有了精神,看著韋柯言,眼裡有了一絲期待。如果說以前出門是因為工作,黃恩宜不便參與。那這次純粹屬於私人聚會,黃恩宜就完全有理由一道前行了。況且請同學吃飯這種事情,她作為妻子,理應參加才對。
隻是她不好意思明說,隻能等著韋柯言邀請。
然而韋柯言並沒有邀請她。
韋柯言說話瀟灑利索,“我走了,陪同學玩一玩,晚上回來。”
他看著瀟灑,其實心裡空蕩,像一棵樹被挖去樹心。哪裡有什麼同學,都是他編的借口。哪裡有什麼籃球賽看工地,全部是他的謊言。他實際是去外麵閒逛一整天。
他必須要離開家。因為他在家,她會不自在。
明明那麼舒適地躺在沙發上,看見他回家,她馬上坐得端端正正。明明可以專心致誌看書學習,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礙於他回家,不得不天天打掃衛生。明明也是屬於她的家,他卻讓她迫於社交壓力,過得那麼拘謹拘束。
這不應該。
韋柯言去玄關換鞋,跨出門,沒有回頭。
把本屬於她的自由世界還給她,這似乎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