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師父這般吧。”八戒下意識說道。
悟淨提出疑問:“師父心誠麼?”
師兄弟幾個頓時一愣,而後麵麵相覷。
“粥溫了!”大聖端起一碗粥來,返回大殿之中。
眾師弟急忙跟上——
此刻才到了塔前的法海,也將他們的言語聽在耳中,卻不知他們都是從何處學來的習慣,抓住些痛腳,便要內涵幾句。
隻是佛...究竟是怎樣的存在?
似乎自己對佛法的感悟越深,便距離“佛”越遠,反而不如初悟時,似乎伸手便能觸摸。
眼見的金光寺進香,法海心中隻有一個想法——
佛前雖有香爐設,灰冷花殘事事空。
拜佛,終究不如求己。
或許那些流落在外的金光寺僧眾,對比以往在金光寺時的無憂無慮,便已經算得上是苦難...但比之那些吃不無食,穿無衣,隻在生死邊緣苦苦掙紮的凡眾窮苦...又算的了什麼?
或許渡儘眾生根本無法做到,但自己如何不能救一救那些可救之人?
至於自己的拜佛之心誠不誠...法海自認為是誠的,隻是這個誠心,向著的是自己心中的佛,並非是靈山佛祖吧。
此時滿天星月光輝,譙樓上更鼓齊發。
夜色更深了些。
略有寒風起,萬家燈火起參差。
正是這夜中,卻有些學子誦讀之聲,漸漸傳入法海的耳中。
念得是中原儒學經典。
法海運轉法眼觀之,正見一位故人,正在城郊一處茅廬之中點亮了的燭光,身邊圍著些衣衫襤褸的孩子,一句一句學跟讀。
這是夜課。
那先生似有感應,轉身與法海對視一處,抱以文禮。
法海以佛禮還敬之。
所謂君子之交淡如水,相逢有一笑,足矣。
正此時,二郎真君也到了祭賽國,身後哮天犬與梅山六將壓著九頭蟲與萬聖老龍以及萬聖龍女,具是此案要犯。
他們藏雲在天,並沒有顯身,隻是散出了些氣息,叫三藏法師能夠感應。
同時,楊戩也發現了這位在祭賽國國都之中,傳道的子輿先生。
儒家有兩位子輿先生,眼前的這一位,孔子的愛徒之一,曾氏,名參。
而另一位孟子,孟軻。
具是人族先賢,曾子授命下凡傳道,而孔孟具在火雲洞中。
楊戩並沒有去叨擾這位在人間傳道的子輿先生,二人也是相互對視一眼,各自行禮之後,便就此作罷。
法海立於塔前,對著此塔行了一個佛禮,開口道:“弟子三藏奉東土大唐差往靈山參見我佛如來取經,前於碧波潭除妖時得舍利子,隻乃祭賽國金光寺佛寶...今行至此,竭誠掃塔,以清汙濁,歸還佛寶。”
法海畢竟佛門中人,這些儀式感是刻在骨子裡的東西。
說罷,法海才推開了塔門——
隻見這塔,真是崢嶸倚漢,突兀淩空。
此塔喚做五色琉璃塔,因為塔巔有個舍利子,也有個彆名叫千金舍利峰。
自外邊觀瞧時,數得這塔高十三層,可謂是絕頂留雲,造就浮屠繞霧龍。
若是登臨頂峰,凡人眺之可觀千裡外,心高遠望如臨九霄。
可此刻法海身在塔中,見這塔中層層皆有琉璃燈,卻有塵無火;步步簷前白玉欄,但早生了汙垢飛蟲。
若非他有些法力,否則隻憑一把笤帚,當真是難以將此塔掃乾淨。
塔中層層見佛像,隻是佛像前的香爐之中香煙儘絕;窗欞外,角落處,蛛網明結...法海一路不知掃出了多少老鼠屎。
法海一路掃上了十二層,愈發精神抖擻,哪兒絲毫懈怠應付之意?
也就是法海這等高僧了,若換個尋常的僧人來此,根本沒有如此大的精力。
便是能上得這十二層來,這清掃功夫,又能及得上法海幾分?
因法海早知道十三層有水族暗守,因此他在掃塔的時候,也並沒有刻意收斂動靜,本想著將兩隻水族精怪引下來,一把拿住,問明了緣由。
卻沒想到...此兩個水族精怪,竟始終不為所動。
若非法海嗅到了酒氣,還以為他兩個還要反埋伏自己。
見不能引二怪下來,法海也不強求,便自己提著笤帚走上了十三層...果不其然,隻見第十三層塔心裡坐著兩個妖精,麵前放一盤下飯,一隻碗,一把壺,在那裡猜拳吃酒...玩的好不開心!
法海都走到他兩個身側,還是未曾發覺,一副醉醺醺的模樣,隻管玩樂。
“孽障!”
“哎呀——!”
法海雷音震耳,一聲“孽障”出口,直把兩個精怪嚇了個半死,大叫一聲之後,齊齊跌在地上,驚出了一身冷汗,似乎把酒氣也散了去,猛然驚醒。
兩個精怪見是個穿著大紅袈裟,卻提著個笤帚的和尚...心中正在奇怪,究竟是何處的僧人膽敢來此消遣他們時...忽心中出現了一位妖...高僧的名號。
三藏法師!
壞了!
唐三藏竟然來了!
卻也不用他們多想,法海舉著笤帚,揮擊了兩下,兩隻精怪便捂著腦袋跪在了地上,連連告饒:“聖僧饒命,聖僧饒命,我們不是妖怪!不是妖怪!”
他們顯然也是聽過三藏法師的事跡,知道這位三藏法師超渡吃人妖魔毫不留情,此外...隻要不是作惡多端的,皆有一線生機。
他們兩個是碧波潭水族,一個鯰魚怪,一個黑魚精...也都不是吃人的,自認以往也未曾行過什麼惡事。
磕頭快一些的話,或許能保住一條小命兒。
“不是妖怪?”法海冷聲道:“你們是什麼來曆,在此做甚,如實招來,如若不然...”
還不等法海說完,兩個精怪便連連磕頭,道:“招了,全都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