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淨在流沙河岸邊,將自己脖子上以九世取經人的頭骨竄成的佛珠摘下來,將其埋在了流沙河的河碑之下,而後還盤坐在地,誦念了一段經文。
法海師徒也並沒有在流沙河多逗留,等悟淨做完超度法事之後,便辭彆了河伯與龍神的邀請,駕雲而走。
黃風嶺,小白龍去照看了一下當年他救下來的第一批小妖...才得知原來正是他們聯合了西洲萬妖,一同去靈山請願,如今還沒有回來。
小白龍留下了一卷經文,讓它們安分守己,好好修行。
至於那日後修成正果,堂堂正正行走三界的話,小白龍並沒有言說...因為跟著師父越久,小白龍便認為這話好沒有道理。
這些小妖多是天性善良亦或是怯懦之輩,彆說為惡了,就是尋常見了強壯一些的凡人,也得躲著走...憑什麼就該被那些為禍一方的妖魔所拖累呢?
就如同那浪浪山的小豬妖,如今看似能夠在三界行走,但若是沒了“三藏門徒”的這個身份,恐怕走不了幾裡地就要被“除魔衛道”。
三界...本不該如此。
小白龍是龍神,不是人,也不是妖。故而也自有他自己看待三界眾生的視角。
對此,法海一向是鼓勵的,隻要小白龍的本心向善,他並不打算乾涉。
不止是小白龍,其餘幾位弟子也是一樣的。
他們總是要走出自己的路的,一直跟在自己身邊兒,確實也不是那麼回事兒。
再過了浮屠山,眼看要到高老莊的時候,法海向八戒詢問了一句:“你可要下去見見高家小姐?”
“還是算了吧。”八戒連忙搖搖頭,“不過師父...弟子想去一趟福陵山雲棧洞。”
即便是當年天蓬元帥因被貶下凡間,墮落為惡...可對於八戒本身來說,若非天蓬元帥僅剩下的一縷善念始終護著他的真靈,恐怕他也不會有如今這般際遇。
彆說是拜在師父門下為徒了,恐怕能不能留下這一條性命還是兩說。
八戒對於天蓬元帥的感情,還是頗為複雜的,何況天蓬元帥在臨被超度之前,更是將自己的一身本領儘數留給了八戒...其實從另一重意義上來說,八戒也算是天蓬元帥的傳人了。
八戒雖說是孤故地重遊,但因為沒有去高老莊的緣故,自然也就沒有浪費太多的時間。
“可惜了。”
悟淨還向師父輕歎了一聲:“弟子當年入門畢竟晚了幾日,本想著這次路過高老莊時,見見讓二師兄魂牽夢繞的高小姐,也好留下個人像圖畫...不料二師兄過門兒不入,是弟子沒有這個機緣啊。”
八戒絲毫不為所動,說不見,就不見。
“即便是見了,又能如何?”八戒心裡卻有幾分苦澀,“難道師父能放我還俗?還是那高家小姐真就等了老豬我多年?”
“事到如今,也不必自欺欺人了。”八戒心中長歎一聲,道:“還是不見的好,否則徒增煩惱。”
大聖一旁將八戒的神情變化全都看在眼中,這時候,大聖似乎稍稍明白了當年師父為什麼說這呆子看起來是個多情的,實則是個無情人了。
若是換一換身份,大聖覺著自己定然是無法做出這樣的決定來的...
很快,大聖便將此事拋之腦後...正如八戒所擔憂的一樣,高小姐看不上他的豬腦袋,難道就會有人喜歡自己這一張雷公毛臉?
這一路上的見聞,其實也多有印證。
師父與小白龍,不論走到何處,都有傾心仰慕者...而他們兩個,除了有些無知無畏的小孩子偶爾往他們身邊兒湊湊,還真沒有個什麼女子主動貼上來過呢。
那幫助八戒修行的白骨精不算,她是受了師父所派,專門考驗八戒的。而八戒也經受住了考驗,從此看破了色戒。
高老太公已經病逝了。
如今高老莊當家做主的,正是高小姐。
一十四年過去,雖然高小姐還不到四十歲,但因為她收養了一位義子,前些時候在大唐中了進士,下派原烏斯藏國一縣為縣令,因剿匪有功,又被調回了朝中...大唐天子下了敕令,加封高小姐誥命夫人。
在這如今的一畝三分地上,那都是十分尊貴的人物。
有人問她為什麼不嫁人?
高夫人隻說:“當年大婚時,莊子上的人來吃過喜酒,緣何說妾身不嫁人?”
眾人見此,自然也就不再多言了。
......
一路又過了黑風山與觀音禪院,大聖指了指那黑風洞的方向,笑道:“那裡,便是俺老孫第一次念經的地方。”
悟淨當即分離了雲路,下去轉了一圈兒上來,然後鋪開紙筆,開始作畫。
師徒五人在路過萬窟山的時候,並沒有停歇。
狐妹與五哥領著閨女在在灌江口同楊夫人作伴,如今並不在家...山中的一些尋常狐狸,顯然也被狐妹調教的十分得當,雖然有妖氣橫空,但並無什麼罪業纏繞。
倒也不是因為在萬窟山的緣故,而是對於此類妖精,他們師徒一向是網開一麵的。
蛇盤山鷹愁澗,這裡是小白龍的傷心地,但此番再次路過此地的時候,他顯然已經不將當年的事情放在心上,十分坦然。
前走不久,悟空四下張望了好一陣,向著師父說道:“師父,當年五指山下的那戶人家,如今卻不見了。”
這裡是夢開始的地方。
尤其是對於大聖來說,能夠在這裡真正認識到師父是一個怎樣的人物,並且真心實意拜在師父門下,是他此生最大之榮幸。
而那爺孫兩個卻不知所終,甚至連那茅草屋都被毀了...這讓大聖的麵色非常不好看。
悟空的情緒變化,自然是瞞不過法海,法海乾脆就再次按下雲頭,落在了那殘破的茅屋之外。
大聖也不廢話,用金箍棒往底下捅了捅,叫一聲:“土地老兒,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