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外有仙山,名曰長留。
山不知其高,隱雲層疊疊之中;山不知其貌,隱霧靄朦朦之中;山不知所在,隱山巒重重之中。
傳聞,有上古先民,四方求生,深入群山狩獵,偶至仙山,見清靈氣秀,見花開美麗,見獸怪避驅,見諸般玄妙。
先民大喜,回遷族群來,落地生根,至此長留,無病無災,經百年歲月。
一日,有族人疑山之高,攀登而上。渴飲風雪寒露,餓食野果雜糧,困宿峭壁懸台。經九日後,攀高近頂,不得再上,抬眼望,雲霧渺渺中,隱見神樹聳立,直入浩瀚星海。
星海混沌,群星暗淡,唯一道星宮閃爍,有神人久居。感族人之毅力、赤誠,神人賜福,遣雲降旨,傳下修煉法門。
族人感恩,尊神人為宗,日夜供奉,始稱雲氏一族,奉神旨,替天行,矢誌不渝。
又經長久歲月,一日,魔臨長留仙山,引一人入魔,救一人死罪,放一人生路。
餘下雲氏一族,全滅。
那一日,月滿仙山,血滿長留!
……
吹一縷涼風,落下三兩枯葉,堆疊蕭蕭荒道,更添數分蕭蕭意。
“踏……踏……”
尋聲望去,見一襲青衫漫步來,平地踏葉,卷風梭梭,伴著落暮晚霞、淒淒紅光,更添了些些蕭涼!
再細看,見他背負手,傲氣雲霄,誰值天刀出鞘?
見他緊皺眉,莫大思量,哪個陰詭暗藏?
見他眼低垂,不遮青光,覷破多少荒唐?
青衣客,青衣客,青衣臨人間,客遊行天下,一渡寰宇蒼生劫。
“哎呦,好累,歇歇吧!”
就在此時,忽有稚童聲,從其身後傳來,卻是兩個半大娃兒,合捧著一塊似刀的異鐵。鐵重非常,隱有刀氣流轉,常人不敢觸摸、觸之刀氣入體,頃刻便亡。
半大娃兒身形消瘦,步履蹣跚沉重,氣喘籲籲,汗流不止。口雖喊著累,足下不停歇,捧刀緊隨其後。
刀中有無形刀氣流出,流入二人體內,流經四肢八骸,貫通奇經異脈,祛沉珂、鍛脈絡、淬氣血,於不經意間,重鑄根基、重修功體。
青衣客不理睬,隻顧著前行,微轉頭、餘光看去,心下讚賞:這二人,曆經磨難,血脈、神魂大傷,功體、根基儘廢。然不愧軒轅雙子之名,心境沉澱後,不驕不躁,不衰不哀。此番再造,日後成就,不可限量也!!
刀氣入體,何其疼哉、痛哉!
兩娃兒堅持至此,未曾放棄,可見意誌之堅。
不知覺間,大日落,圓月升,月旁幾朵白雲飄。月華照下,前路明亮。
又行許久,經荒野、入密林,踏水過,至一座高山前。山高不入雲,樹木稀疏,岩壁陡峭。
他抬頭,見白雲引路至此,山阻路斷。
不待他有何動作,忽見白雲落山巔,化作滾滾煙霞落下,排闥如梯,直落山腳。
青衣客登梯而上,君帝鴻、君軒轅隨其後,直至山巔。
山巔半方平坦,半方峭壁。峭壁上,一株奇花姹豔。奇花旁,火爐煮茶剛沸,蒸騰氤氳上清霄。
青衣客笑道:“哈,好友客套咯。”
他坐下,滿斟一杯細品,茶入鼻似雲,清清淡淡;水入喉如絲,飄飄渺渺。
君帝鴻訝異道:“這是……雲茶?想不到這世上,除了白雲阿伯,竟還有人會!”
他放下刀,拉著君軒轅坐下,各滿一杯飲下,頓感飄飄似仙,如遨遊仙境,不甚暢快,體內疼痛,亦舒緩了些許。
君軒轅道:“刀師尊,這峭壁上的花,甚是奇特,叫什麼名?”
青衣客望去,見花開四瓣,各有色彩,或灰、或青、或藍、或紅,中間含苞。偶聞異味,非香非臭,似枯朽中蘊新意。根植峭壁,上納煙雲、下納山澤,二氣流轉不息。
他搖搖頭,道:“世間奇花萬千,吾不知也。好友選中此地,招待吾等,定會知曉,稍後問他便是。”
天時未至,三人閒飲茶,隨意談說。
君帝鴻心有疑,道:“刀師尊,我思索一路,屠龍、分封之舉,真能實現天下和平嗎?”
“哈……”青衣客輕笑,道:“這天下的人啊,萬般樣,萬般心,而生萬般果。和平是多數人的願望,權勢是少數人的欲望。一旦欲望膨脹,和平、將成一種奢望!”
“那屠龍、分封的意義,何在呢?”
“嗯……有些事,做與不做,是兩種不同的結果。你等靜下心來,且先細細感悟、天地間的變化。”
君帝鴻、君軒轅聞言,放空心神,融入天地,頓感天清地明、風和雲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