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算了。”太宰治小聲說,“也不會有不長眼的人敢過來。”
他攤開手心:“走吧,我們去逛逛。”
山吹律理把手放到太宰治掌心,他手指向內合攏,裹住她的手。
坊間清脆的木屐敲擊聲又多了一縷,細碎的白色花瓣碾成香泥,彌散清淡的幽香。
如果說夜市中最吸引山吹律理的是什麼,非宵夜莫屬。
街邊的小攤上幾乎全都是她沒吃過的食物,香噴噴的章魚小丸子、紅豆餡的鯛魚燒、裹著蜂蜜硬殼的蘋果糖、熱乎乎的關東煮、甜滋滋的刨冰……
每路過一個陌生的攤位她都忍不住停一停,新奇又渴望的眼神即使是太宰治也說不出拒絕的話。
“想吃就買。”他認命地說,難得耐心地和她一起等候在漫漫長隊裡。
邊走邊吃,山吹律理手腕上掛了一串小吃袋,剩餘一大半太宰治給她拎著。
她看見小吃就想試一試,幾乎沒有不喜歡吃的東西,燙嘴的丸子吹一吹一口一個,冰舌頭的刨冰要了淋檸檬醬的,含著勺子一勺一勺挖。
“鯛魚燒你還吃嗎?”太宰治舉了舉手裡袋子中咬了兩口的紅豆餡鯛魚燒。
叼著一隻蘋果糖的少女猶豫了半天,還是搖搖頭。
她什麼都愛吃,但胃口不大,往往吃兩口就放在那裡換下一個。
太宰治一開始無視了她沒吃完的點心,想著吃不完等下丟掉就好了,最後手裡拎著的東西越積越多越積越多。
“吃不完就不要買那麼多。”
他無奈地歎一口氣,幾口咬完了剩餘的鯛魚燒,接過少女手裡吃了一小半的刨冰杯。
山吹律理咬著蘋果糖,目光漫無目的跟著夜市上掛的小彩旗小彩燈走。
她餘光看到太宰治在吃杯子裡的關東煮,回味起墨魚丸的味道,往他旁邊湊了湊:“給我一個。”
“你真的很過分。”太宰治抱怨道,“吃剩下的都丟給我,看我吃得香又來要。”
他嘀嘀咕咕地叉了個浸滿湯汁的墨魚丸喂給扒在他手邊的少女,果不其然看見這個沒良心的家夥吃過就不認人,目光又從他身上移開,去看旁邊的撈金魚。
太宰治生氣了,太宰治要鬨了,除非她現在立刻醒悟過來哄他——
“你喜歡哪隻?”
身著浴衣的少女拎著衣擺蹲下身,拿起一隻紙糊的撈網,仰起臉問他。
紅的金的小魚搖著尾巴掠過水麵,濺起晶瑩的水滴,在她發間步搖的明珠表麵晃過一層光。
浴衣的領口是微微敞開的款式,水波蕩漾間少女的肌膚白皙得恍若透明。
她姿態閒然地半蹲在地上,像捕獵前懶散的雪豹,看似隨意,身體每一寸都顯滿漂亮的力感。
“我要最好看的那隻。”太宰治學著她的樣子蹲下來,指尖點了點漣漪陣陣的水麵,挑中一隻金紅色尾鰭有白色斑點的小魚。
小魚吐了個泡泡,靈活地擺動尾巴,顯然是條讓不少客人铩羽而歸的看板魚。
紙糊的撈網沾水即碎,太宰治指名要的又是一尾格外活潑的金魚,山吹律理臉上卻不見難色。
她從老板手裡拿過一個裝滿水的透明袋子,右手下沉一撈一翻,太宰治看中的小金魚在空中劃過一道弧,撲通落進她手裡的水袋中,連一片水花都未曾濺起。
“你要的,你自己養。”她笑了一下,係緊金魚水袋,把紅繩掛在太宰治手腕上。
太宰治手腕沉沉一墜,濕潤的紅繩在他腕間留下一道水痕打濕袖口,而他無知無覺。
夜幕下燈火盞盞,小柿子模樣的紅燈籠掛在樹上,身著浴衣的少女翻腕撈起一尾金魚。
她很輕很淺地彎了下唇,眉眼間愉快的笑意鮮活恣意。
明明是很小的一件事,不是華麗奢昂的大場麵,沒有輕柔如蜜絲的情話,既不曖昧亦不晦澀,隻存在於夏天一個微渺的細節。
可為什麼,他移不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