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想威脅我!出了事誰都跑不掉!等著被港口Mafia沉進東京灣淹死吧!】
……
瘋狂如囚徒陌路的消息刷屏般浮現,太宰治無趣地等了一會兒,對方終於冷靜下來,“正在輸入中”的字樣結束,跳出一條簡短的消息。
【開個價,我們私了。】
那人不知道自己哪裡得罪了太宰治,他握著手機的手輕微發抖,腦海中殘存著方才瀏覽的文件。
哪怕隻泄露隻言片語,他就完了!一切都完了!
年輕人握著手機如同握著惡魔手裡的蜘蛛絲,眼睛充血的等待對方輕描淡寫卻遍布血腥的審判。
不管想要多少錢他都可以給!
過了十幾秒,屏幕上才跳出那人的第二條消息。
年輕人湊近屏幕仔細看了看,冷汗瞬間打濕後背,如千萬隻蜘蛛在他的汗毛上攀爬,花紋斑駁豔麗的毒蛇從天花板上垂下,陰冷的吐息噴灑在天靈蓋上。
沉默良久,他擦掉手心的汗水,回了個“好”字。
山吹律理有晨起後清理手機消息的習慣。
她的客戶大多是夜貓子,夜晚會滋生人的邪念與膽量,似乎血腥隱秘的消息隻適合夜間流通,大半夜紅著眼為死敵點一個現點現殺服務,獻上來自黑夜的詛咒。
熬夜是女性的天敵,山吹律理在非工作時間作息還是挺正常的,太晚了她就不會再看手機,統一留到早晨回複。
先回複一遍問檔期問價格的留言,再看看同行有沒有新消息新懸賞,最後清一遍聯係人,把不需要的號碼刪除或者拉入黑名單。
“咦?”山吹律理皺了下眉,她翻身下床,在裙子口袋裡摸了摸,摸出一張皺得看不見原型的名片與手機聯係人名單比較。
不見了,少了一個人。
“他把我刪了?”山吹律理詫異,對著名片上留下的號碼再一次發送好友申請。
係統自動彈出消息:
【您已被對方拉入黑名單。】
避之如洪水野獸,碩大的紅色感歎號停留在屏幕上。
一夜之間刪除拉黑一條龍,她有點好奇客戶的心理活動。
“是覺得價格太貴了嗎?”
往年也有一樣的情況,總有客人在成功率與性價比之間選擇更便宜的那個,博多的殺手行業競爭就是如此激烈。
山吹律理沒有深想,一個生意沒談成的客戶而已,不值得在她的腦海中留下丁點印象。
她把黑名單界麵截圖發給太宰治,打字:“被刪了,這下不跟我鬨了吧?”
“噫,聽著像我好無理取鬨一樣。”太宰治的聲音出現在山吹律理房間門口。
隔著一扇門,他哼哼唧唧地說:
“愛刪不刪,和我有什麼關係?”
區區酒吧萍水相逢一段緣,比得過他初遇即殉情,相識即同居的進度嗎?
他的語氣三分嫌棄三分自得三分不引人注意的雀躍。
可愛。
雖然很壞,但是可愛。
山吹律理拿起太宰治為她挑選的那隻耳釘,輕輕摩挲剔透的碎鑽。
渾然天成,表麵光滑沒有一絲裂縫,竊聽器到底是怎麼嵌進裡頭的?恐怕花了不少功夫。
“真是舍得。”山吹律理自語。
半晌,她對著鏡子捏住耳垂,手指用力把耳釘釘入軟肉,隨手抹去指尖血滴。
血腥味嵌在指縫中,化為豔麗的一抹紅。
山吹律理推開房門走進餐廳,太宰治正坐在餐桌邊握著餐刀為一片烤吐司抹草莓醬。
他執刀的手勢很漂亮,像那日和她拚刀的時候,手背青筋暴起,襯著繃帶與蒼白的肌膚,病態與力量感並存,非常迷人。
她該在他手背上也劃一刀的,鮮血順著指縫滴下來的樣子一定異常漂亮。
太宰治今天肉眼可見的心情不錯,他把手中塗滿草莓醬的烤吐司放進白瓷盤,推到山吹律理麵前。
跟著一起推來的還有一杯加糖加奶的紅茶,香氣濃鬱馥鬱,一瓣月季飄在茶麵上晃晃悠悠地打旋。
山吹律理抿了口茶,拿起吐司咬了一口。吐司烤的有點焦,脆脆的奶香甜混著帶草莓顆粒的果醬,層次分明,甜味在舌尖化開。
“我的愛心早餐,很不錯吧?”太宰治笑眯眯地望著她,視線在山吹律理耳垂邊頓了頓。
極亮的一點光,隱沒在烏發間亦十分顯眼。
——是他為她挑的,鑲嵌竊聽器的那一隻。
雖然沒有耳釘要和衣服一樣每天一換的規定,但太宰治見過山吹律理的首飾盒,那麼多款式,不重樣換幾個月都戴不完,她為什麼仍然戴著這一隻耳釘?
是……發現了什麼嗎?
“耳釘,感覺和律理醬今天的衣服不是很搭。”太宰治試探地問,“怎麼不換一副?”
“我想戴太宰給我挑的。”山吹律理放下紅茶,托腮看他,“不好看嗎?”
她暗金色的眼眸清澈流光,任誰也說不出一個不字。
怎麼會,她戴什麼都好看。
太宰治找不到彆的試探理由,觀她神色如常,像是無知無覺。
兩個人心思各異地吃完早飯,用餐後今天又是平平無奇工作的一天。
他們一個外勤一個文職,任務地點不重合,南轅北轍,誰也沒有送誰上班的習慣。
電梯停在公寓一樓,電梯門打開,兩個人一左一右分道揚鑣。
直到看不見她的身影,太宰治戴上連接竊聽器的耳機。
“滴”的一聲接通信號,沙啞的電磁音過後,風聲、腳步聲、少女輕輕哼歌的聲音一齊湧入太宰治的耳膜。
她在哼一首俄羅斯民謠,咬字揉成一團,聽不清歌詞,隻能從音律中窺見霜雪凜冬之冷。
太宰治一邊聽,一邊跟著哼了幾個音節。
“早上好。”
低低的歌聲被另一個人的問候聲打斷,太宰治眉峰不自覺皺起,眼底流露幾分嫌棄。
討厭,這聲音一聽就討厭到讓人想跳起來打人。
“早上好,中也君。”山吹律理朝中原中也點頭,“酒醒了?”
“啊。”中原中也不自在地壓低帽簷,“麻煩你讓人送我去酒店……那家酒吧的酒這麼烈的嗎?”
是啊,這可是她從俄羅斯帶過來的珍藏,喝一口徒手撕熊,能不烈嗎?
“大概是你喝多了。”山吹律理把話題帶過去,“順路麼?一起走。”
“順路。”中原中也和山吹律理並排走,“不管怎麼說還是謝謝你。哦對了,我是不是沒有給你見麵禮?”
財大氣粗的Mafia高層打了個響指:“彆客氣,你有什麼喜歡的東西嗎?”
送女孩子禮物不應該用這麼直白的說辭,但中原中也在山吹律理身上嗅到了熟悉的同類的味道,他本能的知道該怎麼和山吹律理相處。
拋開一切彎彎繞繞,用最簡單最直白的方式把一切攤開來說明,她會高興。
不是所有人都能讓山吹律理有十足的耐心和他周旋、算計,在陰謀與詭計中打轉,淬毒的舌尖盈滿甜美的謊言。
男朋友,總歸有些特殊待遇。
“我喜歡寶石。”山吹律理捏了捏耳垂上的碎鑽,“像眼睛一樣漂亮的寶石。”
港口Mafia的珠寶生意正好是中原中也在管,他很大氣地揮手表示自己知道了,會挑兩塊漂亮的石頭擇日送來作為禮物。
“你的喜好,這不是挺正常的麼?”中原中也欲言又止。
他本以為會聽到更獵奇的答案。
“我的喜好當然很正常。”山吹律理不理解,“是哪一點讓你覺得我不正常?”
中原中也頓時槽多無口。
哪一點?很多點!
所謂正常人!是不會用“柔弱纖細”這個詞來形容太宰治的啊!
正常人也不會和一個初次見麵就邀請自己殉情的家夥交往並同居!
給正常人道歉!他的良知不允許你混入正常人的隊伍裡!
中原中也是個很有良知的人,也很紳士,他做不出在女孩子麵前質疑她視力問題、品味問題和智商問題的失禮之舉。
哪怕他發自內心地覺得和太宰治交往的人怕不是有大病、你遲早要被渣男坑害快逃——他也沒有明說,而是儘可能委婉地暗示:
“你喜歡寶石,不是也應該喜歡和寶石一樣無論是外在美,還是內·在·美都漂亮的人嗎?”
“內在美”三個字他咬了重音,就差指名道姓說太宰治是個隻有臉能看的家夥,壓根沒有心靈美這玩意。
山吹律理聽出來了。
她忍不住笑了,唇角彎起的弧度很淺,卻很真切。
“我喜愛寶石,並不是因為它的材質多麼珍稀多麼昂貴。”
“那些冰冷的、綺麗的石頭,無論被雕琢成怎麼樣的模樣,總歸是一塊石頭,除去被觀賞外並無價值。”
她反問:“那為什麼,我依然喜歡?”
“不就是因為它的美麗讓我一見鐘情,它的色彩令我魂牽夢縈,如雲中月夜中星,單隻是看著便麵露讚歎,一遍遍吟詠淺薄的美麗,為這份淺薄傾倒,不知東西與南北。”
山吹律理笑著搖搖頭:“太複雜了,我說簡單點吧。”
“我對太宰的外在美一見鐘情,無論他有沒有所謂的內在美——”
“我都已經鐘情了。”她攤攤手,“哪裡還有後悔藥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