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少年噠宰煩惱的第六十二天(2 / 2)

在無人察覺的某個房間,一副散落在茶幾上的撲克牌被收攏成疊。

……

悠揚的小提琴聲在帷幕後響起,賓客陸陸續續就位。

A對著鏡子整理好領結,他一一掃視即將被推上拍賣台的絢爛寶石,嘴角笑容逐漸加深。

“將沒有價值的部下的壽命轉為價格高昂的寶石,上帝都會稱讚我的美德。”他看著鏡中的自己,沉迷於飄飄然的喜悅。

“好了,到開場時間了。”A將揚聲器藏進領結,優雅地走上聚光燈下的舞台。

燈光從頭頂打下,熱烈的眼神自下而上彙聚在他身上。A無比享受這個時刻,每一次他都覺得自己仿佛登頂王座的國王,正高高在上俯視他的臣民。

“歡迎來到奇跡的拍賣會,我的客人們。”

A裝腔作調地對台下鞠躬,先前搭訕山吹律理的男人敬畏又崇拜地看著舞台上Mafia組織的乾部,覺得自己能想像的最強大的人就是他。

“那個女孩子一定不知道A有多麼厲害。”男人心想,“誰都不能反抗他,A可是遲早會坐上港口Mafia首領之位的男人啊!”

站在聚光燈下享受台下人們恭敬又敬畏的目光,A愉快地膨脹。

這一刻,他已經在腦內腳踢森鷗外拳打太宰治,站在白日夢的巔峰。

“總有一天,”他想,“港口Mafia也……”

“刷!”輕嗤的破空聲打斷了A的幻想。

下一秒,他的臉頰一陣火辣辣的刺痛,宛如被鋒利的刀刃割出一條狹長的傷口,血珠滲出皮肉。

A後知後覺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鮮紅的血濡濕了他的掌心,映入男人難以置信的眼瞳。

一張撲克牌插在他身後的地毯上,黑白色的小醜牌咧嘴大笑,仿佛在嘲笑他白日做夢。

“什麼人敢——”A怒氣上湧,他仿佛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整個人臉龐通紅,優雅的裝腔作調的麵具砸得粉碎,男人氣急敗壞地吼出了聲。

“刷刷刷。”

一張張撲克牌從黑暗中不緊不慢地甩向A,發牌的人顯得很隨意,如在舞台下閒庭漫步,周圍尖叫瘋跑的人群絲毫不損她的興致。

紙質的卡牌在她手中變成奪命的凶器,偏偏凶手一副逗貓的模樣,撲克牌在A的手指、腕骨、褲腳、腹部、肩膀不斷割出血痕,細細密密的疼痛如一張大網將他籠罩,死亡如影隨形。

“那個人在玩弄我……竟然在玩弄我!”A咬牙切齒,“區區一個人!來人!去搜,把船上所有人一個個揪出來搜!”

“可是,”A的部下戰戰兢兢,“客人中有政府的要員……”

“閉嘴!”A粗暴地大吼,他狼狽地用肘臂擋住臉,鋒利的卡牌割開他的西裝,皮肉翻滾。

他忍著痛楚,轉頭向地下室跑去,邊跑邊喊:“我進門後離開把門鎖上!就算用你們的屍體也給我堵住門!聽見了沒有雜種們!”

A為了營造自己高貴優雅仿佛中世紀吸血鬼貴族的人設,拍賣會所在的大廳籠罩著層層深紅色的帷幕,唯一的聚光燈在舞台之上。

當他逃下舞台,黑暗的喧囂如細小絨毛的蝙蝠湧來,他竭力掙紮著從暗道逃出,門扉在身後狠狠關閉。

“哈……哈……”A氣喘籲籲地奔跑,所有的守衛都被他粗暴地趕去搜查客人,走廊上靜悄悄的,隻有他一個人的奔跑聲。

“這裡很空曠,哪怕多出一道呼吸聲也逃不出我的感知。”A停在一扇門前,抖著手掏出一大串鑰匙,神經質地念叨,“我必須把那東西帶在身上,這裡已經不夠安全了……轉移,必須轉移!”

他焦急地鑽了幾下鎖孔才把門打開。

門後是一處寬敞的酒窖,層層酒架屹立在房間內,靠近門口的地方放了一張沙發和一張茶幾,茶幾上擺放著醒酒器和幾隻水晶琉璃酒杯。

A快步走過比人更高的三層酒架,一直走到房間的角落,三個堆積在一起的酒桶邊。

他半跪在地上,咬著牙用小刀一點點撬開木桶的底座,A伸手進去摸索了一陣,抓出一遝裝在防水袋中的紙質資料。

“謹慎是勝利的法寶,誰都猜不到我把它藏在這兒。”A呼出一口氣,撩了撩頭發,不小心碰到臉上的傷口,疼得他呲牙咧嘴。

“那個襲擊者,彆被我抓到!”A恨得肝疼心燒,他掃視自己珍藏的美酒,“可惡,我的酒沒辦法帶走,可惡!”

他抓著資料,正準備站起身離開。

“啵。”

寂靜中,酒瓶木塞被打開的聲音仿佛貼在A耳邊響起。

“嘩啦。”

緊接著,是澄清的酒液倒進酒杯的聲音,

隔著比人更高的三層酒架,半跪在地上的A正欲起身的動作一點點僵住。

他緩慢地、幾乎一點點挪移地低下頭,把耳朵貼在地板上,高跟鞋與地毯摩擦的簌簌聲鑽進他的耳蝸。

透過木架間的縫隙,A先是看見一雙銀黑色的高跟鞋,再是波浪般翻開的深藍色裙擺。

右腿輕輕搭在左膝蓋上的少女放鬆地倚在沙發背上,鎏金麵具遮住她小半張臉,她仰起天鵝頸,鉑金色的酒液順著琉璃杯壁淌下。

敵人?襲擊者?誤入者?

A躲在酒架後,透過木頭縫隙死死盯住仰頭喝酒的人,右手伸進衣服下擺,緩緩掏出配槍。

這時,他聽見輕輕一聲歎息。

百無聊賴,不再期待後續的歎息。

一張撲克牌從少女手上飛出,穿過酒架間的縫隙,充斥了A的視野。

鮮紅大笑的小醜牌。

在頭顱碎成兩半的那一秒,A瞪大眼睛,他看見沙發上的人依然仰著頭,專注地品嘗杯中的珍釀。

直到他死,都未曾瞥來一眼。

“酒不錯。”山吹律理放下琉璃杯,“奈特,你能叫人把這裡的酒搬空,去填我們的庫存嗎?”

“得派直升機過來。”奈特說,“正好順帶將您接回來,請稍等。”

山吹律理走到A的屍體邊,撿起浸泡在血中的防水袋,抖去袋子上的血珠。

“這下,和費奧多爾的交易就完成了。”

如潛入遊輪那般容易,離開也並未受到阻撓。

顫抖著手將項圈從脖頸上摘下的侍者們讓開通往直升機的道路,在騷亂中不再衣冠楚楚的客人們躲得老遠,畏懼地望向嗡嗡作響的空中。

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無從得知鎏金麵具下的少女生得怎樣一張麵孔。寶石王國的主人再沒能在舞台上露麵,如被沉入深海般了無聲息。

費奧多爾發來的定位在一處廢棄大樓的樓頂。

直升機停在上空,山吹律理從空中躍下,高跟鞋穩穩踩在塵埃遍地的天台。

“12點的鐘聲敲響,辛德瑞拉離開了舞會。”費奧多爾從陰影中走出,含笑道,“早知道,我該選個更風雅的地方和你見麵。”

山吹律理摘掉臉上的麵具,平淡地說:“不要用像我們在幽會的語氣說話,和你還沒有熟到可以瞎開我的玩笑不被殺的程度。”

“好吧。”費奧多爾說,“資料拿到了嗎?”

山吹律理揚了揚手裡的紙質文件。

費奧多爾攤開手:“給我?”

山吹律理一步步走進費奧多爾,高跟鞋在地麵敲出清脆的響聲,她將紙質文件遞到青年眼前,他抬起手去接。

風劃過費奧多爾的袖口,幽幽的沉水香彌漫在空氣中。

很輕很淺的味道,天台風大,轉眼即散。

如果不是過於熟悉,山吹律理根本不會放在心上。

陷入擁抱時嗅到的氣味,乖巧討吻時嗅到的氣味,凝視眼眸時嗅到的氣味……在她的感官中,隻屬於那個人的氣味。

不該出現在這裡的氣味。

山吹律理冷冷地看著費奧多爾,暗金色的眼眸比夜色更沉。

“來這裡之前,你去見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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