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前下課去吃回轉壽司了嗎?”太宰治撇嘴,“殘忍把我丟下,過分。”
《當你的女朋友和你的直係下屬一起跑路》
《壽司是他們的,他什麼都沒有》
《芥川你明天給他加訓到死》
太宰治垂頭喪氣地轉身離開練習場,怪沒意思地一個人去了食堂,尋了個偏僻的角落慢吞吞進食。
港口Mafia的盒飯質量其實很不錯,每天都有大雞腿吃,青椒炒肉絲都是肉絲沒有青椒,番茄炒雞蛋屬於素菜不是葷菜,比任何大學食堂都良心千百倍。
不僅如此,港口Mafia員工專屬食堂裡還有個特殊窗口為以中原中也為首的太宰治受害者提供油炸青花魚紅燒青花魚油燜青花魚清蒸青花魚等花式吃魚套餐,深受群眾好評。
順帶一提該窗口隻在太宰治不在食堂的情況下才會開放,在收到監控組通風報信“不好啦太宰先生向食堂走來啦!一級警戒!”消息的下一秒食堂阿姨迅速撤下“今日青花魚の花樣死法”的招牌,換上“暫停營業”的牌子。
太宰治對此心知肚明得很,但他今天沒力氣和受害者聯盟計較,懨懨地拿叉子禍害餐盤裡的食物。
叉碎了一顆豐滿的花椰菜,又叉爛了一塊美豔的胡蘿卜,辣手催西蘭花。
他心不在焉地把揉碎的食物塞進口裡咀嚼。
森鷗外給他的文件一頁頁在瞳孔中翻開,全英文與數字的資料和數據在太宰治腦海閃過。每個單詞他都看得懂,連起來卻莫名讓太宰治額頭隱隱作痛。
不誇張地說,他毀滅過太多擋在港口Mafia路上的絆腳石,摧毀一個組織對太宰治而言是家常便飯的工作,他隻需要找出敵人難以察覺的弱點,再擊潰他們。
這回本該一樣的。
“……她對Mimic有多少留戀呢?”太宰治用叉子叉起一顆烤土豆,走神地看著它被一點點碾成土豆泥,“雛鳥效應?報恩的對象?被視作家的地方?”
她會因為巢穴被摧毀和他反目成仇,還是在切斷一切退路後完全屬於他?
在她心裡,誰更重要?
“我原來是獨占欲這麼旺盛的人麼?”太宰治看著自己的手,自言自語,“不是吧?”
他明明是對什麼都不執著的類型。
縱使竭力試圖說服自己,灼燒的渴望依舊在胸腔扭曲。
“最遲明天必須開始行動。”太宰治呢喃,銀叉劃過餐盤發出刺耳的摩擦聲,“歐洲是敵人的大本營,基本上我一動手他們立刻就會察覺,她很快會知道發生了什麼。”
如今是暴風雨前最後的寧靜。
不安隱約在心口發酵。
橫濱在黃昏時變了天,烏雲壓蓋在城市上空,陰沉沉的濕氣彌漫在空氣中。
“會不會下雨?”路上的行人夾著公文包急匆匆掠過街區,四麵八方彙入躲雨的家中。
“今天氣壓很低呢。”山吹律理抬頭仰望厚厚的雲層,“你們也快點回家吧,晚上可能是雷雨天。”
芥川龍之介和芥川銀應了一聲,兩個小孩跑起來奔向他們被分配的宿舍,山吹律理站在原地看了會兒烏雲,慢騰騰往家裡走。
空氣中的水分清晰可聞,逐漸揚起的風縈繞在山吹律理發梢,她張開五指任風穿過,久違的有什麼事即將得到解脫的感覺在心中揮之不去。
“夜晚的雷聲會很響嗎?”她小聲說,“感覺不太好睡覺。”
點盞燈倚在床頭念會兒詩歌吧,山吹律理一邊想著,一邊走進公寓電梯。
放門口的地毯依然是太宰治挑選的“不歡迎光臨”地毯。或許是冥冥中注定,兩年中房間沒有迎接過一位客人,放置在鞋櫃中的拖鞋永遠隻有兩雙,一大一小兩對黑色貓貓頭靠在一起。
“我回來了。”山吹律理換上拖鞋,貓貓頭噠噠噠踩在地板上。
“歡迎回來。”站在魚缸前撒魚食的太宰治盯著巨大魚缸中孤零零的紅尾金魚,魚兒追著魚食張開嘴巴,留下細碎的泡沫。
這隻小金魚養了有兩年,還是很活潑的模樣,不愧是夏日廟會被太宰治一眼看中的天選之魚。
“茶幾上是什麼?”山吹律理一眼掃過客廳,發現茶幾上多出一個她沒見過的包裹。
“是前幾天在網上訂購的衣服。”太宰治洗乾淨手,當著山吹律理的麵把包裹拆開,“律理醬~不會忘記之前答應我什麼了吧?”
交換穿衣搭配權力的交易。
“結果你不是你沒有穿女裝去博多麼?”山吹律理皺了皺鼻子,“交易作廢了吧。”
“好賴皮!”太宰治一副吃了大虧的模樣。“我可是超級認真地穿給律理醬看過了。明明是你不許我執行任務,現在又要賴賬,好可怕的強權主義!”
聽起來像她是什麼絕世大惡人一樣,山吹律理默默地想。
“鏘鏘。”太宰治拎起手中的衣服展示給山吹律理看,“好了,現在就換上吧。”
憑心而論,太宰治的品味並不低俗。
甚至稱得上格調高雅。
墨色的束腰裙,點綴繁星閃爍的銀粉,裙擺飛舞如銀河灑落星塵,衣料如流水波紋般靈動。
山吹律理不會被表象蒙蔽。
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包裹中與束腰裙一起拆出來的配飾上。
腿環,好的,她和太宰治的性癖居然一樣。choker,問題不大,就是上麵的鈴鐺有點礙事。
但,那條貓尾巴是怎麼回事?
“律理醬不知道嗎?秋葉原的女仆咖啡廳早就不停留在黑白女仆裝時期了。”太宰治順著山吹律理的視線看去,“現在可是福瑞控的時代。”
山吹律理:“你隻是隨便找了個借口拿來用吧?”
怎麼看都是你自己的性癖輸出。
太宰治沒有否認,輕笑一聲。
不,山吹律理警鈴大作,他的笑容很有問題!
不是平時習慣性掛在唇邊的笑意,也不是出現頻率頗多的陰陽怪氣嗤笑和皮笑肉不笑,甚至不是難得愉快的鬆快笑容。
如果用四字詞語來描述,山吹律理隻能想到一個形容詞:
魅惑全開。
不遺餘力的勾引,形如蛛絲粘連勾勾搭搭地繞在她的腳踝、手腕、脖頸。
他一句話沒說,卻連空氣中都寫滿十足的暗示。
很難形容太宰治此時的氣場。不強勢,山吹律理難以察覺到威脅,提不起警惕。隻餘一絲繃緊的神經,讓她怎麼也放鬆不下來。
山吹律理少有的感到進退兩難。
遲疑的情緒如泉水一點點漫出,淅淅瀝瀝落滿心腔,而她不知來源。
好奇怪,她想,為什麼會不安呢?
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足以對她產生威脅,無論是露天睡倒在白雪茫茫的冰河上,還是行走在槍林彈雨的硝煙中,陪伴她的是由絕對實力造就的始終不變的安心感。
體驗從未經曆過的事情是她興趣的一種。戀愛教科書看了很多,難得的實踐環節很值得期待。
反正也感受不到疼,應該是舒服居多。
不應該遲疑的,很奇怪。
是時機的問題嗎?有點太突然了,但書中說突如其來的熱情也是興味的一種,非常正常。
抗拒……也不抗拒,如果是太宰治。
山吹律理想來想去,覺得是天氣的問題。
陰沉的烏雲天,風雨欲來,暴風雨前的寧靜壓抑窒息,總感覺有事情要發生。
平靜的湖麵像鏡子一樣破碎了。
山吹律理上前一步,手指勾住束腰裙的吊帶,緩慢地將柔軟的衣裙從太宰治指尖抽走。
“叫姐姐。”她低聲說,“我考慮一下。”
“姐姐。”
短促的音節含在唇齒間,過往聽過很多次的稱呼像變了味,染上晦澀不明的色彩。
“讓我不舒服的話,殺了你。”山吹律理的聲音輕得像風,殺意卻貨真價實地籠罩了整個房間。
“我會好好努力的。”太宰治抓住她的手,在手腕內側烙下輕輕一吻。
烏雲籠罩下的黃昏應和逢魔時刻的名號,尖嘯卷起的狂風吹動樹枝簌簌如鬼泣,極低的氣壓壓得人喘不過氣。
轟的一聲驚雷,暴雨傾盆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