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1 / 2)

南城公益基金會舉辦的慈善晚宴在城郊的一家溫泉山莊內舉行。

山莊內綠草如茵,繁花遍地,薔薇點綴白牆,風鈴草在晚風裡輕輕搖曳,夕陽的金光落在洋桔梗雪白花瓣上,偶有幾隻飛鳥穿搜於花樹之間,點綴這油畫般的光景。

一輛加長林肯開進山莊,周望舒望著窗外看了一路的花花草草,安彌坐她旁邊閉著眼睛小憩。

停車後,周望舒低頭從包裡拿出氣墊照了照鏡子,嗯,鏡子裡的女人美裂蒼穹。

她滿意的合上鏡子,搖醒旁邊的安彌,“下車了。”

安彌睜開惺忪的一雙眼,和她一起下了車。

今天周望舒穿的一身淺藍色魚尾裙,整條裙子沒有任何多餘的圖案,隻在裙擺處添了細閃的碎鑽,隨著她每一步走動折射出閃爍的星光,裙子也沒有過多的剪裁,完美地勾勒出了她姣好的身形,令她看起來像神話畫卷裡結水為裳的深海魅靈,嬌媚中透著優雅,又不失她個人獨特的風格,似乎不管什麼樣的衣服,穿在她身上都是自成一派的美。

這會兒晚宴還未正式開始,已到場的賓客大多都未落座,三三兩兩的站在宴會廳裡聊天。

一進去,周望舒就看到了站在一方溫泉池邊與人交談的陳遲俞。

他依舊是一襲極正式的西裝,剪裁與上次見麵那件似乎沒什麼不同,但從細微處能辨彆出並非是同一件,顏色似乎要更深些,襯得他整個人的氣質更加沉斂。

陳遲俞像是也看到了她,但隻餘光淡淡掃過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

“看見池子邊上那男的了嗎?”周望舒問安彌。

安彌點點頭。

周望舒架著胳膊說:“我正在勾引他。”

安彌眉梢往上一挑,“勾引?”

誰家好人這麼用詞。

“沒聽說過阪元裕二那句話嗎?”周望舒一本正經的念出來,“告白是小孩子做的,成年人請直接用勾引,勾引的第一步,拋棄人性,基本上來說是三種套路,變成貓,變成老虎,變成被雨淋濕的狗狗。”

這話,安彌就是聽說了也會立馬忘個乾淨,她渾身上下都透著一種厭男但又是直女的無力感,估計這輩子都不會談戀愛,所以這種言論壓根兒沒有記的必要。

周望舒看著那池子水,摸著下巴狀似思索地說:“濕漉漉的美人魚應該和被雨淋濕的狗狗是異曲同工吧?”

安彌皺起眉瞥向她,“彆告訴我你要去跳水。”

周望舒衝她眨了下眼,“bing。”

安彌用一臉‘不理解但尊重’的表情道:“包給我,去吧。”

周望舒將包遞給她,遞到一半又收了回來,“你這麼熟練搞得好像經常看我勾引人一樣。”

聽周望舒這麼一說,安彌才想起來,眼前這人是個到現在一次戀愛沒談過的母胎sl,她這個厭男人士好歹在青春懵懂時期還談過一天戀愛呢,她就奇了怪了,這麼會來事的一個人怎麼會母胎單身到現在。

“我沒看過,但你在國外追了彆人三年的那點事兒我還是聽說過的。”

周望舒意味不明的笑了下,“之前都是鬨著玩兒的,這次我可是認真的。”

安彌並不覺得她是在挽尊,卻也不信她說的鬨著玩兒,憑她對周望舒的了解,她知道沒那麼簡單,但她沒刨根問底,隻說:“你再墨跡,人就要走了。”

周望舒回頭看陳遲俞一眼,忙忙將包給了安彌。

安彌大概能猜到她的行動路線,拎著她的包朝池子那邊走。

當安彌轉身的那一刻,周望舒就已經開始了她的表演。

安彌走得大步流星,她則跟在安彌後麵艱難小跑著假裝追不上她,在跑到池邊時,再十分絲滑的假裝滑了一跤,驚呼著摔進溫泉池裡。

“撲通”——

她落水的聲音在宴會廳裡響起。

眾人紛紛望過來,沒看到狼狽的落水者,隻看見水下一抹朦朧的藍色身影從池水中央遊弋至池邊。

接著,那抹身影浮出水麵,露出被水浸濕後依舊美得驚心的一張臉,她雙手輕攀著池邊,濕發披在身後,纖長的睫毛上沾著幾顆細碎的凝瑩水珠,眼底氤氳著瀲灩水霧,仿佛一尾迷途後被海水衝上岸的美人魚,不可方物的美麗。

在看清她長相的那一刻,所有人都似乎遺失了呼吸。

於是,那一聲輕顫著,帶了點鼻音,像吳儂軟語般的軟聲極為清晰的落入陳遲俞耳中:

“陳先生,能拉我上去嗎?”

她向他伸手,仰著雪白的天鵝頸,用一雙含水裹霧的濕漉眼眸望著他。

沒有人能拒絕這樣的她。

在這一秒,陳遲俞那雙映著她麵龐的黑眸似乎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深邃許多,像潛入深海才能見到的一片濃鬱的墨色,什麼都看不清,卻又知道那裡有暗流在湧動。

大約是半晌,又大約挺長一段時間後,陳遲俞俯身,一手扣住她掌心,一手托著她胳膊,力道溫柔地將她從水中拉起。

待她站穩,他鬆開她的手,然後在她盈盈目光中脫下外套,披在了她身上。

“去換身衣服吧,小心著涼。”他說。

“謝謝。”

周望舒垂眸,表麵看似矜持,實際是快壓不住嘴角了,這嘴角比AK都難壓。

她轉身朝外麵走,但沒走兩步,視線裡出現了個很礙眼的人。

操。

她在心裡暗罵:怎麼在這兒也能碰到周晉宇這傻缺。

“精彩,”周晉宇鼓著掌朝她走來,“實在精彩,奧斯卡影後都沒你會演吧。”

周望舒正要開口懟他,一個人突然將她拉到了身後。

是安彌。

安彌擋在她跟前,並回頭向她投去一個“撕逼讓我來”的眼神。

看到安彌也在,周晉宇儘管很努力的挺直腰杆假裝鎮定,但他那顫抖的眼神出賣了他,這麼多年不知道被安彌揍了多少頓的他根本沒法不害怕。

“安彌,我警告你彆亂來。”他開始後退。

警告有用嗎?

當然沒用,安彌跟人撕逼從來都是‘上來就撕,絕不逼逼’,二話不說抬腿就給了他一腳。

安彌從讀幼兒園開始就在練格鬥了,周晉宇本來離池子挺遠,安彌這一腳直接送他下去洗了個澡。

宴會廳裡的人見剛上來一個美人魚,又下去一個落湯雞,看得直樂,好些個看熱鬨不嫌事兒大的還拿出手機拍了照發給親朋好友鑒賞。

所以這件事很快傳到了周信宏那兒,周望舒剛在山莊裡的酒店換完衣服,周信宏就給她打了電話過來。

“望舒啊,”周信宏用一副慈愛長輩的無奈語氣和她說,“你怎麼又跟你哥在外麵鬨起來了,兄妹之間有什麼事兒非要鬨得這麼難看,你就算不顧及他的臉麵,也該顧及顧及我們周家的臉麵。”

周望舒聽得直翻白眼,說得他有多顧及周家臉麵似的,周家的臉早都被他丟完了,誰乾得出來在妻子患病即將離世之際和妻子的閨蜜搞到一塊兒這種事,甚至還禽獸不如的在彆人病床前苟且。

她一直懷疑,她媽媽就是被他們活活氣死的,不然明明醫生都說那段時間她媽媽病情很穩定,怎麼會突然說沒就沒了。

乾出這種事,還有臉在她麵前裝慈父,蛇皮袋都沒他能裝。

她很清楚,要不是她媽媽把周氏集團的股份給了她,她這個親爸怕是連假惺惺的父女情深都懶得跟她裝。

除了她名下那12.1%的股份,周信宏一點兒都不在乎她這個女兒,這是她在很早很早以前就明白的事。

從看清他的那一刻起,她搬出了那個令她惡心的家,不再徒勞地胡鬨,收起脾氣,開始左右逢源,與人交友,放棄曾經想當畫家的夢想,一邊在各項提升自我的領域上苦下功夫,一邊努力維持花瓶人設,順便配合周信宏出演父女情深,然後在暗處積累實力。

總有一天,她會把周信宏從他最在乎的周氏集團裡給趕出去。

安彌的原生家庭和她很像,但安彌她爸沒周信宏那麼難對付,安彌每天可以變著法的折磨她爸,但她不行,那些法子對周信宏壓根不管用,想對付周信宏,必須從周氏集團下手。

周信宏這人吃軟不吃硬,周望舒拉著張快yue了的臉哭唧唧地說:“人家都落水了,那宴會廳裡空調開那麼大,我從水裡出來可冷了,爸你卻隻關心周家的臉麵,嗚嗚嗚嗚。”

聽她一個勁兒委屈的嗚嗚嗚,周信宏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沒裝到位,忙忙安慰她:“是爸爸粗心,我寶貝女兒沒凍壞吧,你還在那溫泉山莊裡嗎,我馬上叫人把預防感冒的藥給你送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