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所長聽說孟珍珍要借用他的辦公室,毫無意外,也沒有異議,甚至她還沒來得及提他兄弟陸雋川的名號。
也許這就是阿川小哥哥說過的“我跟他說過你的事”產生的效用吧。
孟珍珍到達派出所的時間是九點五十八。現在她坐在閆所長的辦公室裡,牆上掛鐘已經十點過五分鐘,老羅遲到了。
她的八卦雷達能聽到外頭兩個管理戶籍的文職大媽正在研究她和所長的關係,還越說越玄乎。
就在她快要失去耐心的時候,十點二十三分,老羅來了。
來的還不止他一個人,他的身後有一位中年人、一位年輕製服小哥和一個圓臉的姑娘。
一時間,大廳裡所有的工作人員都在猜測這位中年人的來頭。
因為他看起來實在有些像在新聞裡出現過的一位領道,再加上這一路排場,怎麼看都應該是個大人物。
一行人走進了辦公室,除了老羅還是保持一貫的招財貓笑臉,其他人的臉都好像教導主任似的,帶著故作嚴肅的麵具。
孟珍珍一看人那麼多,就從沙發上站起來,禮貌地請他們坐。
她自己則去拿了一張靠背椅,跟來人麵對麵,坐在不遠不近的地方。
閆所長給老羅搬來了一個加座,又自覺地幫大家在麵前的茶幾上都擺上了茶水。
互相打量了許久,老羅首先打破了沉默,為中年人介紹小孟同誌的生平。
老羅應該是打過草稿、做過一番準備的,不然普通聊天說話,沒可能用到這麼多不重樣的四字成語、一套一套的。
他不遺餘力地誇獎,使用的那些溢美之詞,讓孟珍珍的尷尬癌反複發作。
那位坐在右手邊的圓臉姑娘特彆有趣,聽到一句誇張的評論就“哼”一聲,到後來鼻子裡麵哼哼的聲音快連起來了,真叫人擔心她會不會因為過度呼氣導致缺氧。
坐在中間的中年人麵上很平靜,看不出什麼情緒,但是他眯縫的小眼睛似乎一直在觀察著她。
左邊製服小哥坐得筆挺,眼觀鼻鼻觀心,仿佛辦公室裡的這一切都和他沒有關係。
長達五分鐘的個人簡介。
天曉得老羅什麼時候把她從小到大所有的情況都掌握了,搞得像直播帶貨的老鐵,叫人腳趾摳地的是,這個千好萬好的貨,就是她本人。
孟珍珍清楚知道自己真的很不錯,但是能做到這樣如數家珍娓娓道來,她幾乎要以為這個老羅是她親爸。
比較之下,老羅對三位陌生人的介紹就粗略得不是一點點了。
“這位是鬱秘書,這位女同誌是曹秘書,這位是警衛員小肖。”
——what?這就完了?——我這裡戶口被查到底朝天了,連這幾位的名字都不配知道嗎?——一群完全不認識的人,所以我來這兒是要乾嘛?——
沉默長達兩分鐘。
“呃,各位,你們好。”
孟珍珍很不喜歡麵前這位中年人看她的眼神。
她很熟悉這種自以為高人一等,妄圖鑒彆其他人含金量幾何的眼神。
夢教授有很多得了學術牛叉症的同事,他們看夢辰貞的時候就是那樣的。
繼續沉默三十秒,孟珍珍被這種眼神看煩了,
“不好意思,我其實有比發呆更有價值的事情要做,你們如果有話要說,現在就可以開始。
如果沒有的話,我建議直接散會,不要浪費彼此的時間,你們說呢?”
“真抱歉,我沒想到您還是一個急脾氣的人。”
跟這個中年人散發出來的傲慢態度相比,他的語氣極其謙恭的,就像一個習慣於低聲下氣的人,這反差不可謂不大。
隻是他那麼“客氣”地一開口,就給孟珍珍貼了一個急脾氣的標簽。
說一個女孩子脾氣急躁,總是會給人留下愚魯的印象。
可惜他沒有抓住孟珍珍的實質,她不是急脾氣,她其實是個“懟姐”,最愛跟人針鋒相對。
不就是貼標簽麼,誰不會呢?
“我也很抱歉,我隻是特彆痛恨形式主義,以及效率低下的人……和事。
我們的國家在起飛的跑道上墨跡好幾年了,你說要是大家都有事說事,避免這種無意義的內耗,我們是不是早就趕英超美了?”
“哈。”對麵的圓臉姑娘發出了一聲有點誇張的嘲笑聲。
孟珍珍眯著眼睛看向她:這位群演,你的表演似乎有點用力過猛了。
不過,就在剛才那“哈”的一聲提示下,她突然靈光乍現,意識到眼前的局麵非常像一場麵試。
麵試官是中間那個看起來很陰險的中年人,圓臉姑娘是專門負責拱火的,製服小哥莫非是武力震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