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回到那個被袁彩雲棄如敝履的家。
自從奶奶去世後,衛星就成天在家乾活。
什麼臟活累活都是她的,還常常需要在大晚上到處去找她那不知醉倒在哪個角落的爸爸。
偶爾躲在姑婆家聽聽講課看看書,是她灰敗人生中唯一的亮色。
明星,從小就沒念過一天書,成天所有的心思都花在欺負衛星、和跟彩雲勝星打擂台上,可以說是六親不認,蠢而不自知。
勝星就和所有被慣壞了的熊孩子一樣,小小年紀成了個十足的混世魔王。
到了他十歲的時候,已經是打遍全家無敵手了。
是的,假如卞九斤膽敢不給他錢,或是多說一句不好聽的,一樣也是要挨打的。
勝星一直在等自己長大,再過兩年初中畢業,他就可以去接他醉貓爸爸的班。
這些年卞九斤一直沒把袁炳琨餓死,有時還好心地帶生病的男人去看醫生。
主要原因是家裡還指望他活到袁勝星畢業,順利地把工作交接完畢。
卞九斤發誓,到了那個時候,她再不會多看這個男人一眼,直接趕出去叫他自生自滅吧。
勝星毆打爸爸的事情隻發生過一次,等他理解了爸爸活著隻是為了保管那個“屬於他”的工作,他就學會了無視這個帶給他生命的男人了。
勝星的身材和他媽媽相似,十四歲隻有一米六,跑起步來像個球在滾,常常被同學嘲笑。
他不敢當麵懟那些嘲笑他的同學,隻會回家打比他更高更瘦的兩個姐姐。
……
彩雲嫁人以後,明星很羨慕她,她也想逃離後媽的掌控。
但是以她的智商和閱曆,想來想去,能想到的唯一方法還是婚姻。
她一直覺得後媽給姐姐找的那個老男人還挺好的,雖然有點矮,有點禿,起碼四肢健全,臉也不醜,看起來還比較好相處。
卞九斤給她找的那個人就有點可怕了。人高馬大、在屠宰場工作,小時候沒注意被一鍋粥燙壞了,左半臉到脖子、胸口都是紅紅的傷疤,看著可瘮人了。
所以在親姐姐退婚、離家出走以後,她第一時間找到後媽,問卞九斤能不能讓自己去頂了衛星的親事。
還真應了那一句“不過是一人不要的,一人拚了命地去撿”。
老男人陳金貴,今年三十八歲,家裡有一個寡母和六個已經出嫁的姐姐。
陳金貴是一個有理想的人,他從小就想找個漂亮的老婆。
村裡的姑娘他都不喜歡,二十多歲的時候,有知青來支援三線建設,他看中了一個最漂亮的,展開了一係列的攻勢。
他天天寫那些肉麻幼稚的情書,站在女知青上工的必經之路上,大聲念給她聽。
最後把人家女同誌嚇得成天窩在宿舍裡都不敢出門,因為不管走到哪,都會看到他,實在太膈應人了。
終於有一次被他逮到機會,那女知青一個人去郵局取包裹,他尾隨在後終於截住了落單的姑娘。
他不顧對方意願,強行去拿人家的包裹,還要牽對方的手,被大街上的聯防隊抓了個現行。
人家告他耍流氓,他直接被判了勞改二十年。
後來撥亂反正的時候重新翻案,主審認為當時量刑過重,這點事吃了十年官司也足夠了。
於是陳金貴就在七七年底被放了出來,那年他已經三十五歲。
從監獄出來以後,他靠娘家舅舅的關係,參加了醫療係統赤腳醫生的培訓。
現在在平安鎮下頭一個大隊上的衛生室工作,每天給人塗塗紅藥水,打打退燒針為生。
儘管一把年紀,他還在堅持最初的理想,一定要娶漂亮的黃花大閨女,結果一直沒人肯嫁給他。
陳金貴的娘也好有毅力,三年如一日,為了實現兒子的理想,四處托人打聽,終於被她探聽到虎後媽卞九斤打算賤賣繼女的事。
人家是當作一樁軼事來說,重點在這個後媽如何之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