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珍珍如此坦蕩,許湘妹倒也不得不信,隨即陷入沉思,還有誰有這樣的能力?
難道是……
戴老師和郭大俠聽到了這番“有仇當場就報,報完立馬翻篇”的理論,也都覺得很是新鮮。
門口的杜止美聽到了一耳朵,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孟珍珍的確就是這樣有一說一的性子。
原先杜主任大權在握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巴結她討好她。
不光是人事科那些資曆淺的小年輕,就連工會的盧副主席和許乾事也照樣對她非常照顧。
無論大事小情,她隻要動動嘴,彆人就是一副什麼都可以商量的態度。
但是在孟珍珍這裡不行,她的要求常常碰壁。
假如她說得不合理,孟珍珍總是用一種關愛智障的眼神看著她,等她自己把話收回去。
一旦她做錯事情,那就更是逃不過一頓狂懟。
在這個辦公樓裡,隻有兩個人半點都不給老杜麵子。
一個是後台超級硬的戴思傑,老杜說過這有曆史的原因,戴老師連礦長的麵子都是不用給的。
另一個就是她孟珍珍,她是讓老杜都拿她沒辦法的硬茬子,一是業務實在過硬,二是有工會主席擺明車馬罩著她。
孟珍珍常說自己是“對事不對人”,其實當時的杜止美並不太理解這句話,常常被她當麵揭短氣得跳腳。
等到老杜被公安帶走失了勢,她的身價在一夜之間斷崖式跌落,從前捧著她的那些人一個個都換了一副嘴臉。
盧副主席現在看到她,就好像對著空氣一樣,進出辦公室都不打招呼了。
有什麼任務都通過郭大俠來布置給她,他連麵對麵跟杜止美說話都不屑為之。
至於人事科那些人,原來對她吹捧奉承有多狗腿,現在對她挖苦諷刺就有多過分。
好像原來對她的好都是借給她的高利貸,現在要連本帶利地把她的臉踩在腳底下來償還。
她難過生氣,也曾想過辭職一走了之。這份文員的破工作,她不想乾也乾不好。
可是媽媽哭著把家裡的情況給她分析了一遍,一句話:你不工作,全家餓死。
於是在人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為了五鬥米,也不得不低頭。
杜止美似乎在一夜之間就長大了,以前不能吃的苦,不能受的氣,現在眼睛一閉,全部來者不拒。
對於孟珍珍對她一以貫之的態度,杜止美還是覺得挺意外的。
她之前和老杜一起商量著要把宣傳乾事的正式工崗位搶走,也沒少借著盧副主席的勢踩孟珍珍。
當時孟珍珍一副“你有本事你就上”的態度,幫著她做前台工作的時候也沒有藏私。
現在,她不得不擔起所有前台雜事,孟珍珍對她卻還是老樣子。
如果她做得不對,人家該懟的還是懟,該幫的還是幫。
這時候她才明白,孟珍珍以前總說“對事不對人”,原來是真的。
如今老杜已經被放出來一個多星期,他的罪名是失察,說他對於礦上莫名其妙多出來的工人沒有儘到監管義務。
刑責不用他來負,但是開除礦場職務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回來第二天已經結算完工資叫他家裡蹲了。
一家人還沒有來得及消化這個噩耗呢,一聽說老杜放出來了,幾個伯伯和伯母又上門來吵吵鬨鬨。
當著被開除的老杜說讓他解決工作的事,跟當著和尚說禿子有什麼區彆嗎?都是在人家傷口上撒鹽。
這兩天媽媽和哥哥不在家,幾個堂姐把家裡鬨得烏煙瘴氣,她都不想回家了。
孟珍珍可不知道杜止美正式把她從“假想敵”升級成為了“假想友”。
她隻覺得成棟這人心口不一、多行不義,活該被人踩在鄉下不得翻身。
因為這樣的人,但凡給他翻身的機會,周圍的好人們就會變得不幸了。
……
午休時間。
“讓他跟著我們吃飯?不奇怪嗎?”
孟珍珍拉拉梁潔的袖子,對著她的耳朵嘀咕道。
梁潔飛快地回一下頭看看還在身後跟著的喬宇,用手遮著孟珍珍的耳朵悄聲道,
“彆提了,早上科長宣布叫我做他的師傅,一早上我做什麼他就做什麼,我到哪他都跟著,差點跟進了女廁所。”
孟珍珍一臉“你怕不是在唬我”的表情。
“都說礦長公子凶得很,一言不合就打人,我看大概是搞錯了吧,他沒有脾氣啊,”梁潔想想隻覺得腦仁都疼,
“不光沒有脾氣,還沒有腦子和常識。就像你說的‘傻白甜’,真的,特彆傻。
早上叫他把報表一式四份,話還沒說完,他直接把我做好的表撕了,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