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咳嗽一聲,“珍珍,你不要忘了你還有一個舅舅,也彆忘了他是乾什麼的。”
孟珍珍一下反應過來了,可不是嘛?這年頭,有人脈比什麼都實在。
她另一個“舅舅”可是礦務局的副局長羅仲祥,標準業內精英,這裡頭的門道,他肯定再清楚不過了。
她笑著看看陸雋川,“行啊,這人情我們用了以後自己還,不能總是靠在你爺爺身上,得把他變成自己的人脈。”
“那當然,你不是還有條子麼,正好也能用上。”
他眼睛裡專注的眸光,不偏不倚擊穿了小姑娘瞳孔中的深深隱藏的小糾結。
他們是兩個獨立的人,雖然他的錢放在她這裡,所屬權依舊是他的,她不會試圖把他的東西據為己有。
她的心裡,“我的”和“他的”分得特彆清楚的。
然而他對她是這樣無私,他的存款給她以後就再沒問起過;他的人脈可以直接拿來為她家人創業鋪路;
他拿到的賠償,每一張在運輸旺季的時候都能炒到三千以上,那一疊就是六萬!
他喝醉的時候毫不猶豫就全部給了自己,清醒過來依舊說“你不是還有條子”,他覺得已經是“她的”了。
看到小姑娘呆萌的樣子,他勾起嘴角笑得特彆寵溺,微笑綻開的那一刻,孟珍珍呼吸都是一窒。
不知道是因為他對她始終如一的毫無保留,還是單純因為他那張過分英俊的麵孔。
陸雋川轉過頭去,跟舅舅商量起明天去找羅仲祥,讓他看看怎麼牽線搭橋。
舅舅一聽,什麼?人脈也有了,條子也有了,上家下家很快就有。
外甥女和女婿幫他把二道販子的發財路都已經鋪好,這不是萬事俱備隻欠開整了嗎?
老支青說過,以他的麵相,後半生富貴且圓滿,但是都要著落在他世上唯一的血親身上。
合著這是真的呀!相麵之術被再度證明真實有效,這讓祁準一下子難過起來。
他究竟要不要告訴外甥女呢?
他看出來這個小陸父母兄弟緣淺,有天煞孤星之嫌,還有短命意外之憂。
而她外甥女本人更是早夭之相,看命裡也沒有婚姻子女,孤獨一生的命。
這兩個人可是他最後的親人了,都得給他好好的呀,怎麼命運都這麼多舛呢?
祁準悲從中來,又喝上了,舉杯澆愁愁更愁,這下真醉得不省人事了。
孟珍珍看著大約喝了一半不到一點的酒瓶子,這大概就是四兩多一點吧,好像也不太多啊。
再看看如同一攤爛泥樣的舅舅,她心想是不是沒有炸花生米就喝酒的緣故?
她總聽人說,但凡有一顆花生米,也不至於醉成這樣。
今天的舅舅,就是醉成這樣了,站都站不起來,最終大家隻能用輪椅把他運回十一號。
孟珍珍剛要走,躺在床上幾乎已經睜不開眼睛的舅舅拉住她的胳臂肘,
“珍珍,你要當心啊,按你的命數,你現在活著就是個奇跡啊。”
孟珍珍心知原主確實是已經沒了,自己這麵相以後肯定不作數,於是敷衍地道,
“好的好的,我肯定要好好活著孝敬我爸媽和我舅舅你啊!”
祁準見孟珍珍聽進去了,又說,
“那個小陸也是命裡有劫數,二十歲和三十歲都有大難,你心裡有數啊!”
孟珍珍心裡咯噔一下,二十歲頭上陸雋川可不是真的就差點死了。
腦袋受那麼重的傷,一直到現在功能都不怎麼好。看人臉的像素低到誰是誰都分不清,不知道斷了哪根筋,腿斷了都不會覺得痛,真是叫人心疼啊。
匆匆回到小院,果然小哥哥拄著拐杖在門口等著。
孟珍珍向他奔跑過去,他的唇邊勾起一個弧度,將她拉到廚房邊的角落裡。
緊接著送祁準回去安頓的徐老爺子也回來了,他慢慢關上門回房去了。
院子裡隻剩下他們兩個,他的眸光深不可測。
孟珍珍在昏黃的門燈下,用她能做到的最深情最溫柔的眼神回望他的眼。
這時候周圍的一切仿佛都不存在了,彼此之間隻剩下相互糾纏的呼吸和如膠似漆的視線。
忽而她被一隻大手扣住了後頸,整個人被攬進了他的懷裡,耳邊傳來了他急促的心跳和拐杖落地的聲音。
這一刻他們都希望時間就這樣靜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