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潔還是挺喜歡傻白甜這個徒弟的。
外頭說他是小霸王、流氓、混子的都有,聽起來挺嚇人。
接觸下來那不過就是個大男孩,一個聽話的小尾巴,估計那些昭彰的惡名都是後媽放出去的輿論武器。
喬宇沒什麼不良嗜好,隻是空下來就愛打聽孟珍珍的事,還喜歡叫她的綽號“萬人迷”。
梁潔一開始還挺吃驚,一本正經告訴他孟珍珍已經有對象了,叫他不要癡心妄想,沒有好結果的。
可是那小子滿不在乎,
“我也不是非要和她搞對象,她要是有一天結婚了,我照樣會問你她的事。
我就是喜歡遠遠地看著她,看見她笑心裡就挺美。聽你講講她的事情,也覺得挺有意思的。”
“我們家吧,可複雜了……”
“我這種人,家裡的事情一團亂麻,誰嫁到我們家都是要受罪的,我可舍不得萬人迷來我們家吃苦。”
“我爸硬要給我們湊一對,可把我嚇死了,幸虧沒成。”
“是啊,叫我娶她我也怕,我怕她不喜歡我,還怨我一輩子。”
“……”
聽得多了,梁潔漸漸習慣了小徒弟這種“暗戀明說”的行為,不再發表評論了。
也許是她默默聆聽的態度鼓勵了喬宇,他變得很愛和她說話,什麼都說,於是她慢慢開始了解他那個有點畸形的家庭。
喬宇有四個異母妹妹,從小被後媽“誰不乖就賣了她,給哥哥娶媳婦”之類的言論嚇唬到大。
在刻意挑撥下長大的妹妹們,自然不可能跟他這個哥哥一條心,幾乎把他當成了階級敵人。
自從最大的妹妹進入青春期,各種誣陷栽贓宮心計一再在家上演,一時間喬宇的名聲簡直頂風都能臭十裡。
多虧礦長公子這個身份,彆人當他麵不敢怎麼樣,不然他可能早就被人替天行道收拾掉了。
熟悉他的朋友都替他喊冤,喬礦長也不信,但是他的公眾形象已經被黑無可黑,無法扭轉了。
喬宇本來想報名當兵離家,體檢都過了,卻被他爸爸生生攔了下來。
“你是獨子,你的命就不是你一個人的了。”父親眼含熱淚、聲嘶力竭。
作為家裡唯一的男丁,根本甩不掉這個畸形家庭的包袱。
老漢強行留了喬宇下來,可是妹妹們卻並不想讓他回家。大妹二妹占了他的房間,還嘲諷他這樣的人根本沒有資格當兵。
喬宇一氣之下搬去和淩誌濱住。
彆人老淩家,老漢為了讓孩子多睡一會懶覺,就在鎮中邊上給買了一進小院子。
他們老喬家,兒子都被女兒們趕出去了,老漢還蒙在鼓裡,以為是兒子在跟自己鬨脾氣。
梁潔看懂了,後媽這一步一步、一出一出就是為了逼走他這個“外人”。
最好他學壞,變成廢物,在社會上連立錐之地都沒有。何其惡毒!
這回受傷了家裡能有誰去照顧他?梁潔歎一口氣,從自己的思緒裡緩了過來。
“昨天下午的事,他這回是第一次正式出公務,就碰上這事了,早知道還不如我去……”
“你還能救火?”杜止美瞪大眼睛看著她。
“我救不了火,我也不能把自己點著啊,”梁潔扶額長歎一口氣,
“下午我代表我們科室去慰問,珍珍你陪我一起去吧。”
孟珍珍也是長歎一口氣,這個喬宇,實慘。
從第一次見麵開始,每次見他臉上總有各種傷,記憶中隻見過一次不帶傷的樣子,隻希望這次燙傷不會太嚴重吧。
回到辦公室,孟珍珍就跟戴老師彙報了礦長公子見義勇為受傷的事。
老戴和盧副主席兩個人關在獨立辦公室嘀嘀咕咕了幾分鐘,得出一個很高的慰問標準。
他給了孟珍珍一部相機,兩卷三十六張的全新膠卷,還有一百元額度的慰問品。
叮囑孟珍珍先去踩點打樣安排好細節,明天一早工會所有人集體去正式慰問。
“這個事件一定要把它當成英雄事跡來寫個報告,正好是學習先進典型的時候。
要把這件事揉進去,讓喬宇作為繼曹逢喜之後的新一代平安煤礦高光人物。”
好麼,救火事件的過程結果都還沒有去調查呢,領導已經把基調定好了。
孟珍珍背著相機和小包,拿著一百元公款,和梁潔一起坐著盧副主席特批的公車(一輛四噸的運煤卡車)來到冶金職工醫院。
她指揮卡車司機先停在供銷社門口,讓她和梁潔下去買慰問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