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萍,”顧卓掏了掏耳朵,“你最好不要發出任何聲音,不然我保證你會後悔。”
女人奮力掙紮的動作倏然停了下來,雙腿一軟癱坐到地上。
顧卓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包煙,用與年齡十分不符的熟練姿勢點燃,深深吸一口,從鼻孔緩緩噴出煙來。
他把煙遞給陳凡,後者學著他的樣吸了一口,然後嗆住了,低聲咳起來。
“你出去守著,我有點話要問她。”
陳凡夾著半支煙開門出去,消失在小巷的陰影裡,黑暗中隻見明滅的煙頭一點紅。
“好久不見了。你過得還好嗎?”顧卓把椅子往前拉了一點,坐到更靠近的位置。
“不可能……”女人喃喃道。
“活得久了,你會發現這世上沒有什麼不可能的。這不是挺好麼,年輕幾十歲,再活一遍。”
顧卓用他稚氣未脫的臉說著老氣橫秋的話。
於萍感歎,“有些苦頭都已經忘了,又嘗一遍,還是苦。”
“你是哪天‘回來’的?”
女人低著頭回答:“去年十二月二十六。”
“你殺了他?”
兩人心知肚明,上一世於萍的丈夫,那個麵目可憎的變態老裁縫直到八五年才死於一場意外。
假如這個人還活著,於萍完全沒有可能出現在平安鎮上。
“我沒有!”
“我可以去查,就是要浪費我一點時間罷了,”顧卓的聲音還是一樣的漫不經心,“你不配合,我有一百種方法可以讓你配合。”
“……我說,”於萍是見識過這位在審訊郭二果團夥時的煞神手段的,她遲疑了很久,在心裡組織好了語言,
“因為有前世的記憶,我知道他十二月三十日晚上喝了酒也會有一次心梗發作,
這回他發作的時候,我特意事先找好借口出門沒在家,他兒子喝得不省人事也沒能及時救他……
我沒有殺人!我也沒有見死不救!我就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恭喜你!提早脫離苦海。”少年的語氣聽不出究竟是諷刺還是真誠。
於萍身體一顫,長長出了一口氣。
上一世,老裁縫第一次心梗發作被於萍及時救了回來,第二次就沒那麼幸運了,直接窒息死在浴缸裡。
那個時候老裁縫已經開起了一個有四十台縫紉機、一百多名工人的服裝廠,掛在街道下麵,小半年就掙了幾千塊。
他兒子怕於萍拿走服裝廠,儘管知道自己的老父有此頑疾,很有可能是意外事件,卻還是毀了證據,然後報案說是繼母殺死了父親。
有心算無心,於萍根本無法自證清白。而她身上那些被虐待的痕跡,成了明晃晃的作案動機。
輿論都很同情她,但所有人都相信確實是她殺了人,於萍簡直冤成了竇娥。
當時的辦案公安就是剛剛被特招進入派出所的顧卓。
大家都覺得把這個板上釘釘的案子交給一個青瓜蛋子就是要迅速結案的意思。
可是初出茅廬的顧卓,憑著他敏銳的洞察力,細致的分析力和精準的判斷力,隻用了一天的時間就證明了死者兒子為了爭奪遺產、甘做偽證,一切隻是個意外。
於萍長期受到非人虐待的事,顧公安全部知情。
好在這一世,一切都還沒發生,那個老頭子就去見了馬克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