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珍珍知道他也是為自己好,畢竟初來乍到啥都不懂,有些事責任重大她確實擔不起來,於是不情不願地應了聲是。
揮手道彆剛要轉身,戴思傑又說話了,
“那個梁潔……過兩天會調到彆的科室去。你……不用和她太……嗯,就這樣。再見!”
說完就走了。
孟珍珍知道事情的因果,也不以為意,隻是覺得確如梁潔所說“戴老師資格老靠山硬”,想調走一個人如此輕而易舉,就看梁潔是不是真能轉正了。
回到辦公室,離下班也沒多久了,孟珍珍打開了季染雲送來的那卷畫。
這裡頭有足足八十張大大小小的畫,恐怕是兄妹兩所有的畫了吧。
估計是昨天被竇援朝他們扔出來的畫,被季染雲一股腦打包送給了自己。
這些都不算是傳統意義上的中國畫,有種水墨漫畫的意趣在,有點像豐子愷,但是更精致,更貼近這個年代的生活。
有些畫的就是兄妹倆自己的糗事,比如孟珍珍手裡的這張,看起來好像是西子捧心。
圖正中畫著一位對著鏡子蹙眉、捂著胸口的美女。題字有些冷幽默:
“心怦了一下,還以為是愛情,其實隻是我心律不齊。”
這明顯就是季姐姐的自嘲。
二十七歲也算是大齡剩女了,家徒四壁,身有頑疾,沒有工作,對她來說愛情確實是很奢侈的東西。
用自己的傷疤來製造喜劇的效果,讓看畫的孟珍珍的心也跟著怦了一下。
又拿起一張,估計是出自季染雲的手筆,一位被扁擔壓彎腰的瘦弱青年走在田埂上。
題字:
“有些沉重無人可分擔,隻能自己左肩換右肩。”
旁邊大概是季姐姐的評價:人生實苦,唯有自渡。
孟珍珍一幅幅地翻看著這些畫,心情有些沉重,有心酸,有了然,有感慨。
這明明畫的都是兄妹倆豁達的人生態度啊。
“生活從未變得輕鬆,其實是你在一點點變得堅強。”
“不要太樂觀,也不要太悲觀。因為我們本來什麼都沒有,多的就是賺到,少的隻是時候未到。”
……
如果說昨天看到那幅《掉隊的小雞》隻是讓孟珍珍有了一些感觸的話,今天她是被這八十幅水墨小品徹底震撼到了。
這哪裡是簡簡單單的消遣,這明明是用齊白石的筆墨,畫出來魯迅的思想(引自水墨漫畫家李二保)
她被兄妹倆的才氣徹底征服了,
他們這樣有才華的人,不應該被埋沒,不應該碌碌無為,不應該甘於平凡。
不應該隻拿著二十七塊錢臨時工的薪水在報社裡打雜度日,也不應該在破破爛爛的房子裡孤獨終老。
孟珍珍翻出工會訂閱的所有曾經刊登過漫畫的報刊雜誌。數了數一共有《華夏青年報》《解放報》等等七家報刊雜誌。
她按照各個刊物的特點,仔細對比甄彆,分彆選了一張風格比較相應的漫畫。
下班以後就匆匆趕到郵局,一口氣發了七封掛號信,投稿人的名字一律寫了季染雲煙。
拿著七張回執單,孟珍珍覺得胸前不存在的紅領巾更鮮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