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精季老師肩膀都在顫,花了兩分鐘強行刹車,用低沉的聲音說了他的遭遇。
原來臨時工是每個月五號發錢,遇到周末提前一天,於是今天一早季老師就去找他們報社的會計領錢。
工資條拿到手裡就不對了,上個月因為竇家兄弟搞事和妹妹生病的事情請假了一個整天加三個半天。
但他的出勤記錄居然被記成了事假四天。按照規定,臨時工超過三天的事假扣半月工資。
整個三月季老師的到手收入成了十三元五角,對於這個結果,季老師真的不服。
因為他是知道這個規定才半天半天請假的,實際上他在那幾天上午請了假,晚上還加班,確保自己份內的工作都按時完成。
於是他就鼓起勇氣去找自己的領導——辦公室主任潘天貴,因為當時打的假條都在他手裡。
剛好在潘天貴的辦公室外頭聽見他打電話。
似乎是有人要把自己的侄女塞到他們報社來,但是苦於沒有位置了。
潘主任就壓低嗓子跟電話那頭的人保證,正式工他力有不逮,但是他已經在著手騰一個臨時工的位置了,讓對方耐心等他好消息。
“我一想,要騰出來的,應該就是我這個臨時工的位置吧。
從上個月開始布置給我的工作量就猛增,幾乎一個人做了所有的校對和排版的工作不說,
那些搬搬抬抬的活也都來找我,搞的幾個正式工都看不下去了,偷偷幫我的忙。
想到這裡,我就沒敢進去和他理論,直接轉身灰溜溜地走了,你說我要是沒工作了,唉……”
“你明明一個星期就可以賺兩百,為啥不要,反而為了那十幾塊錢哭?”孟珍珍好奇道,
“難不成你們報社還有甚麼隱藏福利?”
“福利什麼的是沒有的,就是二十七塊死工資。
那二百,我以為你是為了要接濟我們兄妹……你已經給的很夠,我們不敢再受。”
季老師局促起來,上周拿了錢他其實覺得受之有愧,甚至覺得自己是欠了孟珍珍錢。
叫他在她麵前多少有些楊白勞的不自在,不然一個比自己小十歲的黃毛丫頭的話,他怎麼可能耐下性子來聽。
孟珍珍也感覺到了這種不自在,她請季老師坐下,
“我現在跟你講的話,是一個我很尊敬的教授說的,(沒想到第一次對外人說自己很尊敬夢教授是在這種場合)。
他的話,你回去品一品,希望你能放開一些舊的觀念。
他說:你要理性看待錢這件事,並且高度重視錢!
他說:自由不是錢能夠買到的,但你有可能為了錢而賣掉你的自由。
他說:金錢本身是沒有對錯之分的,它最大的作用在於幫助我們完成價值交換。
現在國家規定的這個八級或者二十四級工資製,不是說你能創造的價值,一定落在這些級彆裡頭。
你看大李師傅,他做木工的工資是一天十元,這個價格是我們商議決定的。
而你,每一幅畫的最終價格可能都不一樣,我們把它折成固定的工資,就是每周二百元。
這絕對不是接濟,等到染煙姐姐好了,她能畫畫了,我也要給她開工資。
你的畫在我這裡的藝術價值是超過這二百元的。
就這樣站著把錢掙了,不必為了臨時工的微薄薪資給彆人做牛馬,有什麼不好?”
季染雲似乎聽進去了,這回沒有跟孟珍珍再三推讓,而是很鄭重地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