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珍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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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房二樓,小廣智垂頭喪氣地坐在自己的床上。
美大叔,啊不,現在已經知道他是季老師的姐夫薑政河了,他正不錯眼珠地盯著孩子。
同時,一臉苦大仇深的季染雲也目光不善地盯著薑政河。
孟珍珍坐在小廣智的身邊,覺得整個空間的氣壓都好低啊,她寧可到樓下去偷聽現場。
可是小廣智哭唧唧地不允許她走。
他哭起來的樣子,和季染雲一模一樣,為什麼之前就沒有人想過他們可能是親戚呢。
娘舅和外甥如此曲折的相遇,在一個屋簷下麵相處至今,相見不相識。
如果不是這個當爸爸的找到這裡來,這兩個人會不會一直師徒相稱?
命令孩子做事總是比較容易的,更何況小廣智已經說漏嘴了,所以就從他開始交代。
小廣智就從“爺爺說他是爸爸從河邊撿來的”開始說起。
說比他大四歲的二叔如何在家虐待他,說他如何偷偷跟在大姨奶奶後麵出門,跟著拿糖的叔叔去玩就不想回家了。
說他如何莫名其妙被關在船上,又如何機緣巧合跑到挖煤船上去玩,被人當成偷煤的。
說他怎麼跟著碼頭上的其他小孩一起討生活,最終因為偷雞失風被孟珍珍收留了。
孟珍珍慢放了他的微表情,知道他說出來的應該是事實,但遠遠不是事實的全部。
她能感覺到這是這個早慧的孩子權衡利弊後給出的結論,她決定還是不要當麵揭穿他,等以後有時間了再來和他好好談談。
小廣智說完之後就和他舅舅一起虎視眈眈地盯著薑政河,“輪到你說媽媽的事情了。”
不愧是父子,薑政河也說了一個經過超高強度美顏的故事。他告訴廣智他媽媽在外地工作,因為戶口遷不回來所以爸爸還在想辦法。
小廣智心裡一個字都不信,但是嘴上卻沒有說。
正好看電視的孩子們都回來了,他就和大家一起洗漱休息。
回到東廂,在季染雲和孟珍珍炯炯的目光下,薑政河說了孩子媽媽故事的另一個版本。
六八年他從盤花市到平安鎮煤礦支援建設認識了季染雲的親姐姐季染瑜。那年他十六歲,染瑜十八歲。
兩人一開始隻是普通朋友,直到父親季昭被繼子揭發,染瑜在礦場的工作也受到了衝擊。
她被彆人整得很慘,薑政河看不過去一直明裡暗裡幫她,兩個人就慢慢走到了一起。
後來戈維會的一個小頭目看上了薑染瑜,欲行不軌被她用磚頭拍暈在地。
染瑜以為自己殺了人就問薑政河願不願意帶她走,年輕的薑政河頭腦一熱,就和她一起跑了。
兩人不敢回家,就在外頭流浪,好在薑政河身上有不少錢,他們就裝作私奔的情侶租住在諒山彝族老鄉的村子裡。
艱苦地過了一年多,他們有了一個兒子,起名叫做薑栩。
薑栩生下來黃疸嚴重,整個人黃得像個胡蘿卜。薑政河救子心切,就抱著四十多天的薑栩,扒火車回到了盤花市的薑家,拿了錢去大醫院給孩子看病。
診斷結果是先天性膽管粘連,吃了藥以後孩子好了,可是父子倆想回去諒山,卻受到了重重阻礙。
曾經是盤花市高官的薑父僥幸躲過了運動,被罷官在家。想用聯姻的方法東山再起,於是想儘辦法棒打鴛鴦,給小夫妻的重逢設置了重重阻礙。
等到薑政河終於清醒過來,看懂老爺子的意圖,忍痛扔下孩子,單槍匹馬回到諒山去找人,已經是半年後的事情了。
他在那個小村子裡的愛巢早已人去樓空隻剩殘垣斷壁。村子裡麵會說漢語的好心人告訴他,他走後不久,有兩個女人來找過季染瑜,不知道說了什麼。
那兩個女人走了以後,季染瑜請全村五十九口人吃了一頓飯,然後就不見了。
這些年他每年都會回去那個村子兩三次,可那裡的人們一直都沒有再見過她。
季染雲板著臉聽完了全部事情以後,又雙叒叕哭了,這回連薑政河這個絡腮胡大漢也一起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