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氏並不看他,慢慢轉著手裡的鬥彩三秋杯,“懷邶剛剛過了八歲的生辰宴,他年紀小,扛不住事,你這個當皇叔要多擔待一些,懷熙雖聰明,卻也是貪玩愛鬨的性子,她想乾什麼由著她便是了。”
她擱下茶杯,以手抵著額頭,眉目間染上幾分哀戚:“誰讓你皇兄走得早,膝下又隻有這兩個苦命的孩子……”
她陷在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傷中,沒有發現李宸淵袖袍下的手緊緊攥在一起,甚至在微微發抖。
就在此時,一道明亮歡快的聲音從殿外傳進來,驅散了滿室陰霾。
“皇祖母,我可是來晚了?”
朱紅色的鮮豔裙擺如火般從李宸淵麵前掠過,他抬頭,看見李懷熙嬌笑著撲進呂氏的懷裡。
“皇祖母,你找我做什麼,可是想我了?”李懷熙把腦袋擱在她的肩膀上,撒嬌般的蹭了蹭。
呂氏被她逗得直發笑,麵上早已不見方才的傷感,她似是又想起了什麼,故意板起臉,“你少在我麵前賣俏,不管那陳家小子做了什麼糊塗事,你也不能把人給擄到宮裡來,朝中的那群老古板可不是好打發的。”
李懷熙大咧咧地在她身邊坐下,一眼看見跪在地上的李宸淵,兩人視線對視個正著。
李宸淵等著懷熙出言為他說話,畢竟往日懷熙同他最為親近,斷然不會見他一直跪在地上。
然而李懷熙的目光飛快收回去,沒事人一般的搖著呂氏的胳膊,“皇祖母,此事是我一時失了分寸,但眼下也已經妥善解決了,您不必為我憂心。”
呂氏仍不準備放過今日的事,嗔怪道:“你就說今日的事當不當罰?”
“該罰,我倒要瞧瞧皇祖母要怎麼罰我?”
呂氏沉吟片刻,忽的看見跪在地上的李宸淵,揮手道:“你先起來吧。”
李宸淵扶著膝蓋慢吞吞的站起來,目光微不可查地看向李懷熙。
這時呂氏又道:“你這孩子就是打小缺乏管教,這才連個規矩都不守,要我說啊,就應該把蒲文元先生請來,重新教導你一番。”她不等懷熙開口,便看向李宸淵,“你覺得這法子如何,可能治得了這頑童?”
李宸淵溫和一笑,“蒲老先生年事已高,不要再麻煩他了,何況今日之事錯不在懷熙,她處理得很有分寸,又何必再——”
“應當請的。”李懷熙驟然出聲打斷,“我覺得皇祖母說得在理,應當請位少師來教導我。”
這等虛心好學的模樣讓李宸淵和呂氏都詫異地看向她,隻覺得今個兒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李懷熙不以為然,俏生生道:“也不必勞煩蒲老先生了,就讓那位沈大人來教我吧。”
她看著李宸淵麵上僵住的笑意,忍不住想起上一世她擄走陳銳後,呂氏也曾說過請人教導這樣的話,隻是那時她看不上那些迂腐文人,皇叔也笑著幫她說話,最後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李宸淵自然巴不得她行事乖張,不然如何能襯托出這位他的仁善之舉?
果然李宸淵急急開口:“懷熙,沈大人也不過剛剛入仕不久,尚不曾有什麼功績在身,如何能做你的——”他忽然頓了一下,似是想到什麼,“你若真想讓沈大人來做的你的少師,倒也不是不是不可以……”
李懷熙納罕地看他一眼,又聽到呂氏問道:“是哪位沈大人,我怎麼沒有聽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