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1 / 2)

舉頭三尺有亡夫 恨瑕 11757 字 11個月前

江景鶴神色微滯,剛要再細問下去,一個侍從便匆匆走到了他的麵前,氣喘籲籲道∶“三公子原來在這裡,家主請您現在快些過去一趟。”

“家主?”

江景鶴皺了皺眉,倒是沒有再多問,隻能暫且離開禁地,跟著小廝一同前往主院。

江家的家主江延年是江景鶴的親爺爺,然而江景鶴從小在太虛宗長大,縱使難免會和江家打交道,但對於其中的人或事務依舊覺得有些陌生。

小廝輕手輕腳地推開了門,一股苦澀的藥味夾雜著血腥氣撲麵而來,屋內像是一道巨大的棺材,沉悶腐朽,了無生機。

江景鶴抬腳走了進去,一名老者正靠在床頭假寐,聽到他的腳步聲才終於睜開了眼睛。

“景鶴,你來了。”

江延年麵色枯敗,但還是勉強露出了一個慈愛的笑容,衝著江景鶴招了招手,示意他坐到自己的身旁。

江景鶴並未有所動作,隨意找了一處不遠不近的地方坐下,平靜道∶“不知家主找我來所為何事?”

江延年聽到江景鶴的話眼神黯淡了一瞬,剛要準備說話,喉嚨便湧上一陣腥甜,他重重咳嗽了起來,泛著烏黑的鮮血頓時浸透了帕子。

他卻對此毫不在意,略略平緩了一下自己的氣息,看著依舊麵無表情的江景鶴,忽而沉聲道∶“聽管事說,你這次是為了九幽瞳回來的?”

江景鶴微微點頭,並不隱瞞自己此次的來意,淡淡道∶“太虛宗內相關典籍已被燒毀,我本以為江家還會有所殘餘,現在看來也已經全部灰飛煙滅。”

世間所能探求到的相關真相儘被付之一炬,他現在就像是走在迷霧之中,根本無法辨彆方向。

“看來你已經去過禁地了。”

江延年聞言並不意外,他疲憊地將頭靠在軟枕之上,苦笑道∶“此事一出,江家即將淪為修真界的笑柄,這是報應,這都是報應。”

江家向來自詡為中州第一世家,如今深夜被襲也就算了,就連千防萬守的禁地也被一把火燒的乾淨,到最後甚至還查不出人,傳出去簡直貽笑大方。

現在唯一的好消息也就是沒人因此丟了性命,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江景鶴皺了皺眉,昨夜偷襲江家的那群人實在是來的蹊蹺,不殺人,隻放火,不像是尋常來尋仇的,反倒是像衝著禁地而來的。

思及此處,江景鶴乾脆也不打算和江延年繼續兜圈子,直接道∶“那群人用的是鳳凰一族的鳳凰火,觸及便無法熄滅,禁地之中到底有什麼是他們必須要毀掉的。”

“或者我說的再清楚一點,九幽瞳到底有什麼隱情?”

江延年神色一滯,他沉默看著江景鶴許久,並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沒頭沒腦地問道∶“你知道為什麼外界把九幽瞳傳的神乎其神嗎?”

江景鶴並不言語,江延年低低笑了一聲,聲音幾乎微不可聞,低聲道∶“九幽即九重,合之則通陰陽,旁人都說上天選擇了

江家,九幽瞳可以看透一切偽裝,是天道借以注視萬物的眼睛。”

“凡是流著我江家血脈的人,都有擁有覺醒九幽瞳的機會,江家數百年來無一不為之前仆後繼,甚至搭上自己的性命……”

外麵還算晴朗的天空突然傳來了轟隆的雷聲,江延年重重咳嗽了幾下,幾乎馬上就要上不來氣,可他依舊不管不顧,隻是固執地坐直了身子。

他神色灰白,顫聲說道∶“你父親,大哥,二哥皆為此而死,他們終日忙於修煉,妄圖能成為那個天命之子,可最後卻把自己變得人不人鬼不鬼,什麼五清七星九幽,全都是陰謀。”

“九幽瞳對江家來說,從來不是天道的眷顧,而是根植江家的禍害,此害不除,江家永無寧日。”

江延年自負也曾是一方大能,可親人一個接著一個逐漸慘死,放眼三代之中,就隻剩下他這個命不久矣的老頭子和江景鶴還殘存於世。

江景鶴聞言神色卻有些寡淡,江延年的話說的顛三倒四,讓人理不清其中的邏輯,但他還是問道∶“所以你在發現我是九幽瞳之後想殺了我?”

“殺你……我為什麼要殺你?”

江延年閉了閉眼,低聲道∶“九幽瞳已經成了江家直係一脈的心魔,就算沒有你,他們依舊會像飛蛾撲火一樣把自己賠進去。”

“我隻是想試一試,九幽瞳是不是真的如傳聞中所言受天道庇護,如今看來,確實不假。”

江延年深深吸了口氣,外麵的雷聲越來越大,不知是不是雷雨將至,這股雷聲他很熟悉,在他假裝要殺江景鶴之後,一場突如其來的天雷讓他落下了病根,修為節節倒退。

到現在病入膏肓,嗓子乾澀發痛,幾乎難以再發出聲音,可他還是堅持一字一頓執拗地說著話。

“景鶴,世事如棋局,你我,亦或是整個江家乃至太虛宗,都不過隻是其中的一枚棋子。”

“一旦……你失去了利用價值,就會被拋棄。”

他死死看著江景鶴,眼睛瞪得很大,可隻有他自己知道,眼前徒有一片模糊,他的五感正在迅速消散,先是視覺,後又是聽覺,口不能言,耳不能聽,眼不能視,這是天道對他的懲罰。

江延年在半空中胡亂揮舞著手,江景鶴見狀連忙想要上前查看他的情況,江延年卻推開了他,固執在枕下摸索著。

一塊白玉玉佩突然墜地,發出清脆的響聲。

江景鶴俯身將斷成兩半的玉佩撿了起來,看到上麵熟悉的蘭草紋忽而一怔,下意識想問江延年玉佩的來曆。

可是一切都已經晚了。

江延年眼神渙散仰躺在床上,須臾間已經咽氣,江景鶴甚至可以看到他的魂魄化為光點迅速消散,再也無法回答任何的問題。

江景鶴沉默了許久,伸手合上了江延年的眼睛,緩緩起身走向了門外。

門外守著的侍從見狀連忙迎了上下,殷勤道∶“三公子出來啦,家主到了該吃藥的時候了,我……”

“不必了。”

江景鶴垂下了眸子,淡聲道∶“你去通知各位長老吧,家主方才已經過世了。”

侍從臉色一變,差點被嚇得摔倒在地,連忙答應了下來,慌不擇路往正廳跑了過去。

原本混亂的江家此時便如同亟待沸騰的熱水,這樣一把柴禾添上去,不出片刻便會徹底沸騰,原本沉在底部的沙子汙垢也通通翻了上來。

天色越發陰沉,就連空氣也帶上了些許的潮濕,江景鶴站在原地,神色一如往常一般平靜。

他生性感情淡薄,對於父母和兩個兄長早就已經沒了什麼印象,就算江延年死在了他的麵前,他也依舊心如止水,心裡沒有半分波動。

唯一比較讓他在意的便是江延年死前所說的話和手裡的蘭草玉佩。

江景鶴對過往之事所知不多,江延年當年想要殺他一個稚童再簡單不過,可卻屢屢受挫,直到他被仲長蕪帶回太虛宗,在此之前,他隻以為那些都是巧合,現在想來卻不儘然。

至於江延年臨死時拿出的蘭草玉佩……

江景鶴仔細端詳了片刻,確定上麵刻著的確實與九重樓的蘭草紋彆無二致。

九重即九幽,難道江家和九重樓還有什麼聯係,如果二者真的有關係,那江家這場火又到底是不是也和九重樓有關,越來越多的疑團浮現在了腦海中。

江景鶴眉頭越皺越緊,卻忽而聽到一陣鳥鳴,一直玄色的小鳥撲騰著翅膀落在距離他不遠處的台子上,紫色的眼睛盯著他半響,忽而口出人言。

“江景鶴,你在發什麼呆?”

“黎長老?”

江景鶴愣了一下,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這是一隻飛影鳥,身上還帶著黎堯的一縷神識,這才可以與他相隔萬裡對話。

隻是飛影鳥向來以速度著稱,身形雖小卻難馴服,極為珍貴,也隻有黎堯這種頂級獸修才會把它當成傳話的來用。

“黎長老,可是太虛宗出了什麼事嗎?”

“鬱承說給你傳了訊,但像是被你們江家的結界擋住了,所以我特地過來轉告你一聲。”

小鳥抖了抖羽毛,竟露出了和黎堯彆無二致的姿態,不悅道∶“你從蒼嵐城帶回來的林墨是個魔修,獸峰那個林逸朗還有崔潤都死了,崔潤看著像是被某種猛獸所殺,心臟被直接掏了出來,鬱承懷疑是秋寶乾的。”

“但我總覺得崔潤的屍體有點不太對勁,你趕緊回來看看,免得鬱承和個紅眼雞一樣天天盯著奎黎峰。”

江景鶴聞言確實一頓,神色古怪道∶“崔潤死了?”

小鳥點了點頭,歪頭道∶“對啊,隻不過死法有些不太一樣,我已經讓人把他和林逸朗的屍體看管起來了,等你回來看過之後再下葬吧。”

“他怎麼可能死了,我直到現在還能感受到他的魂魄。”

江景鶴飛快掐了個訣,沉心感知了片刻,複而又補充道∶“確實還活著,不過現在已經不在太虛宗了,正往北域的方向而去。”

自從晏吟秋上一次說要好好查一

查崔潤之後,江景鶴就給偷偷給崔潤的靈魂打上了印記,這樣就算是崔潤有所行動,他也能有所防範。

“哈?”

黎堯聞言也很是詫異,連帶著小鳥都有些炸毛,怒氣衝衝道∶“我就說他那具屍體怎麼越看越奇怪,原來是金蟬脫殼了,這壞心玩意到底打的什麼主意,我這就去找鬱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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