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吟秋心裡難得起了些許的愧疚,小朋友的心靈都是蠻脆弱的,可彆真是因為她無心所說的話而傷心了。
跑到彆人的地盤還罵人家矮,怎麼看都不是一隻有素質的龍能乾出來的事情。
抱著想要道歉彌補的念頭,晏吟秋糾結了一整夜,第二天一大早天不亮就爬了起來。
如今已到秋季,淅淅瀝瀝的秋雨下個沒完,晏吟秋把白公主仔細裹在暖和的被窩裡,自己冒雨跑到了奎黎峰正殿附近想要去蹲守江景鶴。
奎黎峰平日裡來的人不多,江景鶴也隻是在有事要向仲長蕪回稟的時候才會過來,最勤也不過七天一次,今日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麼想法,即使冒著大雨也要特地跑過來一趟。
他沿著昨日的方向走去,樹林裡空蕩蕩的,昨天那隻小白龍沒有過來。
不過想想也正常,現在正下著雨,就算是龍族也不會在這個時候跑出來。
江景鶴下意識抿了抿唇,不自覺地握緊了手裡的卷軸,巡視了一圈四周也沒有見到晏吟秋的身影,隻得有些遺憾地調轉方向朝大殿的方向而去。
仲長蕪正在閉關,他自然不能貿然打擾,隻能把記載著宗中事務的卷軸默默擱在了大殿之中,低聲道∶“弟子告退。”
不管仲長蕪能不能聽到,他的態度都始終恭謹虔誠。
江景鶴默默退出大殿,剛要準備轉身離開,一道熟悉的身影卻猛然竄到了他的麵前。
“江景鶴!”
正在看雨打發時間的晏吟秋連忙上前將他攔了下來,江景鶴被嚇了一大跳,他下意識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道∶“你……你怎麼在這裡?”
“昨天的事很抱歉,額……我不是故意說你矮的。”
晏吟秋有點尷尬,她從袖中拿出了一瓶丹藥,遞到了江景鶴的麵前,乾巴巴道∶“這個送給你,就當做是賠禮吧。”
江景鶴愣了一下,反應過來晏吟秋說了什麼,下意識就想要擺手拒絕,卻被晏吟秋直接將東西塞進了他的手裡。
“等一下……”
江景鶴本想喊住晏吟秋,可是晏吟秋根本沒有理會他,自顧自送完了丹藥之後就轉身離開,跑的要多快就有多快,徒留江景鶴一人站在原地,盯著手上的玉瓶發呆。
“景鶴,你在這裡站著做什麼?”
鬱承腳步匆匆地走到奎黎峰大殿,見到江景鶴正站在簷下出神,不由得疑惑問道∶“你怎麼了?”
“沒……沒什麼。”
江景鶴連忙將那瓶丹藥給收了回去,他垂
下了眸子,一板一眼道∶“隻是剛剛過來給仙尊送東西,擔心會有什麼遺漏之處。”
“有勞你了,天色不早了,你還是趕緊回去吧。”
鬱承對江景鶴的話並無懷疑,他徑直略過了江景鶴的身邊,踏入大殿的前一刻卻突然停住了腳步,沒頭沒腦問道∶“對了,我聽說奎黎峰上來了一個女孩子,你見過她嗎?”
江景鶴聞言沒由來一陣心慌,下意識選擇了撒謊,“沒有,我還沒見過。”
“哦,原來是這樣。”
鬱承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轉身走入了大殿,門外江景鶴思索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沒有什麼頭緒,隻得回首望了一眼晏吟秋離開的方向,默默迎著淅淅瀝瀝的細雨下山。
“出什麼事了?”
本該在閉關的仲長蕪不知何時已經坐在了大殿上首,正抬眼看著走進來的鬱承
鬱承眼底閃過了些許的驚訝,但很快便恢複了平靜,斟酌了片刻才開口道∶“小師妹和炎瓊華一起前往秘境,但似乎是中間出了些意外,兩人至今未歸。”
仲長蕪聞言神色已經平靜,淡淡道∶“那派人過去找一下吧,她們目前應該都還活著才對。”
“還活著?活著就好,活著就好。”
鬱承聞言頓時鬆了一口氣,心裡高懸的大石頭總算放下,既然仲長蕪都這麼說了,那就說明師月素和炎瓊華兩個人目前肯定沒有生命危險。
重要的事情既然已經解決,鬱承又轉而好奇問道∶“聽說師兄前不久從幽冥海帶回來一個小姑娘,聽小師妹說,她似乎……還是龍族。”
仲長蕪聞言抬了抬眼,平靜問道∶“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鬱承的臉上肉眼可見閃過一絲為難,他猶豫了許久,小聲問道∶“聽說最近白龍族族長的女兒在和黑龍族少主大婚當日逃婚了,該不會她就是……”
仲長蕪微微點了點頭,並沒有對鬱承的說辭提出否認。
鬱承像是有些不太敢相信仲長蕪對此事的態度,他也是無騅道尊門下的弟子,對修真界個彆鮮有人知的秘事也有所了解,白龍晏澤的女兒,那不就是已故的青瑤尊者的女兒嗎?
“師兄是因為青瑤尊者與師尊的舊識才出手相救的?”
鬱承為仲長蕪找了一個合理的借口,又問道∶“那等她傷好了要把她送去百花宗嗎?”
“暫時不用。”
有些出乎鬱承的意料的是,仲長蕪毫不猶豫開口拒絕,鬱承一時啞言,隻得乾巴巴問道∶“那就一直把她留在太虛宗?或者我再給她尋一個住處?”
仲長蕪搖了搖頭,淡淡道∶“在奎黎峰就可以。”
“啊?”
鬱承覺得自己越來越摸不清仲長蕪現在的想法了,他試探道∶“師兄是想要收徒嗎?”
“沒有這個打算。”
“是這樣啊……”
鬱承頓覺有些尷尬,師兄妹三人之中,他和師月素關係最好,而仲長蕪深得無騅道尊看重,性子又冷
淡,因而鬱承總覺得和這位大師兄有些無形的隔閡。
可是如今無騅道尊隕落,仲長蕪繼任了太虛宗的首座,自然萬事都該由他做主,這也是事實。
鬱承不打算繼續多問,剛要起身告辭之時,弑雲卻像是一陣旋風一樣突然闖了進來。
“主人,我回來了!”
弑雲優哉遊哉地晃著手裡的劍,得意道∶“估計那個老白龍得老實一陣子了。”
鬱承聞言心裡陡然一驚,下意識抬頭去看一臉淡然的仲長蕪。
什麼老白龍,哪個老白龍,不會是白龍族的族長晏澤吧?
他家師兄把人家閨女給順回來了,轉頭又讓劍靈去教訓人老爹,要不要這麼離譜啊?!
鬱承的腦子開始瘋狂轉動,開始思考這到底會不會給太虛宗攤上事,可是眼下根本容不得他多問,傻不愣登的弑雲看到他起身就已經準備開始趕人了。
“咦,鬱師弟,你不走嗎?”
弑雲歪頭看他,提醒道∶“外麵的雨已經停了哦。”
“啊?”
鬱承愣了一下,對上仲長蕪平靜的視線,連忙垂下了眸子,欲蓋彌彰道∶“那我是該走了,劍峰還有好多事要處理呢。”
說完,他也根本用不著仲長蕪開口,自己就匆匆退了出去。
弑雲見鬱承離開立馬像是打開了話匣子一樣開始滔滔不絕,“主人,我在那個謊話連篇的老白龍家門口下了一場劍雨,直接把他嚇個半死,大家都說他是遭報應了。”
“不過龍族現在正想辦法去救那棵神樹,聽說沒了那棵神樹新生的龍族就無法獲得傳承記憶,我趁他們不注意又刺了一劍,估計他們一時半會兒是沒空管這事了。”
仲長蕪對弑雲的話並不意外,隻是皺眉道∶“你特地跑到幽冥海去就是為了這些事?”
“還不止呢。”
弑雲頓時正色,皺眉道∶“我去打聽了一下,主人帶回來的那個新娘子,她叫晏吟秋,是之前百花宗首座青瑤尊者的女兒。”
仲長蕪像是看傻子一樣看著他,忍不住歎了口氣,耐心道∶“我知道,所以呢?”
“所以這個晏吟秋一直在裝模作樣啊!”
弑雲跺了跺腳,喋喋不休道∶“主人,你彆被她的長相給迷惑了,我特地去幽冥海打聽過了,那個晏吟秋從前在龍族就是個惡霸,一言不合就動手,從小到大打遍龍族無敵手,魚從她身邊遊過去都得挨兩巴掌。”
“是嗎?”
仲長蕪聞言微微抬眸,不知是想到了什麼,忽而輕笑道∶“這倒是沒看出來。”
“這就說明她很會裝啊!”
弑雲對此義憤填膺,深覺自己被晏吟秋的長相給迷惑了,所以才會以為她是什麼弱不禁風的可愛小龍,這明顯就是個龍中惡霸!
可是仲長蕪對此卻並沒有什麼反應,甚至連表情都沒有半分變化,他隨手拈起一枚棋子放於棋盤之上,棋局之上黑旗已經將白棋包圍。
此局白棋必敗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