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吟秋從太虛宗離開後,按照地圖上的標注,特地選了人煙稀少的遠路想要前往西境,打定主意要把阿娘留下的心法交到百花宗之後再離開。
這樣既能妥善保護好那本瓊霄心法,又不至於因為她的事情連累到百花宗。
但不知道為何,這一路走來,她總覺得一直有人在盯著她。
晏吟秋時刻關注著身後的情況,猛然間停住了腳步,有些警惕地回頭看去。
然而眼前卻並沒有她想象中凶神惡煞的追殺者,而是一個衣衫襤褸的小姑娘正趴在樹後麵看她,眼神裡滿是被發現的局促不安。
“大姐姐。”
小姑娘眼巴巴看著晏吟秋,囁喏道∶“我娘生病了,這裡沒有郎中,你能不能幫幫我……”
“我?”
晏吟秋一臉茫然,她皺了皺眉,默默從儲物戒裡拿出幾l枚靈石和碎銀子交到她的手裡,小聲道∶“我不是郎中,你拿著這些錢下山去找吧。”
“我不要錢。”
小姑娘抿了抿唇,見晏吟秋依然沒有什麼反應,眼淚在她的眼眶裡逐漸積蓄,咬了咬牙直接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
晏吟秋被嚇了一跳,她下意識後退了一步,卻被眼前的小姑娘死死拽住了衣角,她淚流不止,哀聲求道∶“外麵都說這山被詛咒了,動不動就死人,沒人會來的。”
“大姐姐,我求求你了,我知道大姐姐一定也是仙人,你能不能幫我把我娘送下山。”
小姑娘轉頭指了指遠處低矮破舊的房子,她抽泣道∶“那邊就是我家,我娘她現在……”
話還沒說完,眼前的小姑娘就已經泣不成聲。
可是晏吟秋卻沒有動作,不知是不是想到了已經過世的晏宛央,她猶豫了片刻,還是勉強點頭答應了下來。
她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輕聲道∶“你先回去照顧你娘吧,我先去采幾l株草藥,一會就過去幫你。”
小姑娘聞言止住了哭聲,她聽到晏吟秋的話微微一愣,神色隱約閃過些許的慌亂,乾巴巴道∶“可是我娘……我娘馬上就要不行了。”
“我知道,但是山路顛簸,我要去采幾l株能暫時吊住你娘性命的草藥。”
晏吟秋眉眼彎彎,她狀似隨意開口問道∶“不可以嗎?”
“可……可以。”
小姑娘有些心虛地抿了抿唇,確認道∶“那你真的會過來吧?”
晏吟秋點了點頭,毫不猶豫答應道∶“當然,我一定會過去的。”
小姑娘聞言這才放下心來,她回頭望了晏吟秋一眼,轉頭快步朝家的方向跑去。
晏吟秋神色平靜地看著她走遠,還未來得及有所動作,一道嗤笑的聲音卻突然從旁邊傳來,輕飄飄道∶“你要是跟著去了保準連渣都不剩。”
她聞言一頓,下意識側頭朝旁邊看去,一個無比眼熟的玄衣青年正隨意靠在樹乾之上,眸子漆黑如墨,神色之上卻滿是輕蔑。
“玄微仙尊?”
晏吟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神色懷疑地打量著眼前的來人。
“錯了,我才不是那個老古板。”
玄衣青年輕嘖了一聲,隨手拿出一塊紫玉玉佩在晏吟秋麵前晃了晃,淡淡道∶“我是九重樓的少主姬隱。”
“九重樓?”
晏吟秋看著眼前的刻著蘭草紋的紫玉玉佩,下意識皺起了眉頭,腦中如同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快得她根本抓不住。
見晏吟秋一直在看著那塊玉佩發愣,姬隱隨手把玉佩拋了過去,挑眉道∶“好好長長見識吧。”
晏吟秋下意識伸手接住了玉佩,繁複的蘭草紋,紫色的玉佩……
對了,是玄微仙尊!
她眼前陡然一亮,頓時將所有的線索給串聯了起來。
怪不得仲長蕪之間說見過她,原來當時那個跟著無騅道尊前來拜訪阿娘的弟子就是他!
晏吟秋看著眼前和仲長蕪長得一模一樣的姬隱,眼中閃過了一絲困惑,她能感受到姬隱並沒有什麼惡意,主動開口問道∶“你是玄微仙尊的兄弟嗎?”
“怎麼可能。”
姬隱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一樣,他唇畔浮現起一絲冷淡的笑意,意有所指道∶“不是誰都像他一樣不擇手段的。”
晏吟秋不明白姬隱話中的意思,她至今仍記著仲長蕪的恩情,聞言立馬有些不滿,皺眉打斷道∶“所以你到底是誰?”
“我是個閒得無聊的閒人。”
姬隱聞言嗤笑了一聲,他上下打量了晏吟秋一眼,突然問道∶“你知道人和靈獸最大的差距是什麼嗎?”
晏吟秋警惕地看著他,並沒有想要回答的意思,姬隱自顧自道∶“人類天生就會算計,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什麼卑鄙手段都能用上,對付的就是你這種沒見過世麵的小蠢龍。”
“你覺得仲長蕪是你的救命恩人,為什麼不多想想你陷進去的幻境到底是誰設下的。”
“還有你現在被追殺,難道除了龍族之外,背後有沒有其他人的手筆嗎?”
係統聞言無比讚同,恨不得現在就給姬隱鼓掌。
仲長蕪本來就沒安什麼好心,可是他卻夠能裝模作樣,甚至毫不心虛認下了所謂的“救命之恩”,仿佛晏吟秋在幻境裡受下的傷與他無關似的。
包括現在修真界一群瘋子想要殺龍奪寶,明顯也很仲長蕪脫不了乾係,可是他卻隱身其後,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了龍族的身上。。
係統隻奈何站在上帝視角縱觀全局,但是卻沒辦法向現在的晏吟秋透露,雖然姬隱說話一如既往的沒素質,但好歹能給晏吟秋提個醒。
晏吟秋眉頭微皺,她並沒有出聲反駁姬隱的話,但也沒有直接認同。
尋常的幻境隻不過是影響人的心智,讓人以為自己換了地方,進而誘使人走火入魔或者自殘自殺,但她所處的幻境卻不一樣,與其說是幻境,倒不如說是單獨開辟出來的一片世界。
她生活在
一個獨立的空間,外麵的人看不到她,所以龍族的追兵才會以為她逃出了幽冥海。
而她在幻境裡麵卻要承受心智和身體雙重的折磨,晏吟秋很清楚那絕不是她自己所弄出來的傷口,她從來不用刀劍,身上卻都是利刃造成的傷。
有能力能製造出這種程度的幻境的人,其實力一定深不可測。
至少在她見過的人當中,確實隻有仲長蕪一人有能力可以做到。
可是她不明白,仲長蕪為什麼要殺她,而這個和仲長蕪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又為什麼要特地過來告訴她真相。
晏吟秋神色微斂,她抬頭看向姬隱,乾脆也不和他兜圈子,直接開口問道∶“你為什麼要幫我?”
“因為我看仲長蕪不順眼,如果看到你們傻乎乎跑回去自投羅網,求仲長蕪救你,我會被氣死的。”
姬隱姿態依舊閒適,悠然道∶“畢竟你看起來確實有點蠢,這種深山老林裡怎麼可能會有什麼人家,十有八九就是陷阱。”
“現在外麵可都在瘋傳有條小龍落單在外,等人類把你抓起來以後,先是放血,後是吃肉,就連你的骨頭拿來鍛造武器。”
“我不蠢。”
晏吟秋聞言歪了歪頭,她微微勾了勾指尖,白色的小蛇在她的指尖纏繞,一陣巨大的轟隆聲自遠處的房子響起,本就破舊的房子轟然倒塌,直接把裡麵的人儘數埋在了裡麵。
她剛剛就已經在那個小姑娘身上放了靈力凝聚而成的小蛇,如果說的是真的,那晏吟秋自然不會坐視不管,但如果說的是假話,那小蛇便會爆炸,其威力不亞於在密閉的室內扔下一張裂地符。
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把事情解決,總好過引來一群人。
姬隱見狀也是一怔,他看著已經徹底倒塌的房子,突然低聲笑了起來。
“是我多慮了,你當然不蠢。”
一個未來極有可能會殺了仲長蕪的龍怎麼會是個什麼都不懂的蠢貨。
“小白龍,看在我們也算相識一場的份上,我再提醒你一句,世間之事難以兩全,不妨暫且按兵不動。”
姬隱沒頭沒腦扔下了一句話,他看著晏吟秋,輕聲道∶“希望你能成功吧。”
說罷,他的身體開始破碎,化成點點靈光消失在晏吟秋的眼前,不過隻是他用靈力所凝聚而成的分身。
遠在北域的九重樓中,姬隱緩緩睜開了眼睛,神色看不出半分異樣。
岑濯山站在不遠處靜靜等待,將一堆卷軸堆在了旁邊的空桌之上。
“這就是全部了?”
姬隱隨手拿起了一卷,端詳著上麵晏吟秋的畫像,忍不住輕嘖了一聲,“這畫的也不像啊。”
“龍族雖然威名在外,但畢竟還隻是靈獸,能畫到這種程度已經很好了。”
岑濯山有些無奈,看著桌上的卷軸道∶“還有一些沒有收齊,我已經讓護法過去盯著了。”
“順便再往外麵放點假消息。”
姬隱一一打開卷軸端詳,
隨口道∶“就說修真界有龍族落單都是謠言。”
岑濯山聞言神色一僵,他猶豫了片刻,下意識壓低了聲音,低聲道∶“少主,可是主上的吩咐……”
姬隱將卷軸擱到一旁,直接打斷了岑濯山的話,淡淡道∶“照我說的話去做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