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頭,鄭家A市周邊的鄉下老宅外。
一群蒼顏白發的老頭老太太,各自拎著果蔬點心聚到鄭家門口,爭著搶著要來送送他們即將進城的寶貝乖孫。
陣仗之熱鬨,看得鄭老爺子不得不給大家潑涼水:“梟兒要帶的行李箱本來就沉,你們還給他塞這麼多東西,哪裡拿得下!”
這話一出,全場愕然。
一位穿中式唐裝的老太首先就不乾了,開始找茬:“老鄭你怎麼回事,孩子就進城讀個高三,我以為空手去就行了。你沒讓你兒子、兒媳在城裡給他準備東西??”
“對啊,實在不行寄個同城快遞,頂多明天就到了,乾嘛要讓孩子自己提!”
麵對老友們的指責質疑,鄭老爺子啞巴吃黃連,生生聽大家念了好一陣,終於找到插話的機會拿拐杖捅地麵:“我是他親爺爺我能不疼他嗎!”
該說的他早就給鄭梟都說過了。
“但這孩子死心眼,就舍不得他那些寶貝書,說什麼都要親自帶著!”
鄭老爺子正訴苦歎氣,被他們議論了一圈的主人公便應聲從院門口出現。
首先映入眾人眼簾的,是少年拖著行李、精壯但不誇張的手臂肌肉線。
隨後便是將近一米九極高的身量。
肩寬腿長,輪廓硬朗,一身健康的小麥膚色,蓬勃的荷爾蒙撲麵直上,打招呼時低沉的嗓音咚咚扣在人耳膜,帶著青春期特有的沉悶。
“爺爺奶奶好。”
“欸欸好!”
長輩們立刻和藹應下,看鄭梟的眼神和看自己親孫沒什麼兩樣,已經開始心疼說教:“你說你傻不傻,非吃虧帶一箱子書乾嘛,都不知道沉嗎?”
鄭梟明顯早就這個問題和自己爺爺辯過:“快遞容易撞角。”
“撞角就扔了再買新的,這有什麼大不了!”
鄭梟垂首看了眼手裡的行李箱,還是有大不了的:“這些帶River親簽,撞了買不到。”
眾人:“…………”
River,大名鼎鼎的天才暢銷家,年僅19歲就憑處女作拿下全球銷售總榜第一。
村子裡沒誰不知道鄭家這個寶貝乖孫是River迷。
眼下聽見他的名字,眾人果然看天看地,就是沒人再去勸鄭梟寄快遞。
等再沒幾分鐘去高鐵站的班車來了。
大家挑挑揀揀把帶來的東西塞到一個包,都對鄭梟很是不舍,讓他一定記得自己不是沒人撐腰,碰上事了就給他們這些老家夥打電話。
寡言的少年看著長輩們認真的神情一一點頭應下。
當時正值陽春三月。
暖風拂著楊柳掠過田野,清亮嫩黃的油菜花開滿山坡,老舊的大巴吭哧吭哧駛上鄉間寬敞的水泥路。
唐裝老太目送車一走便忍不住犯嘀咕:“怎麼就偏偏迷上他了……你到底給孩子說了River就是邵家那小子沒啊?”
提起這茬,鄭老爺子就頭疼。
想他一個曾經叱吒A市商圈,幾百億生意不眨眼的人,如今卻為自己乖孫追星吹胡子瞪眼:“我怎麼說啊?邵欽跟他那個性格有問題的哥哥關係那麼鐵,你們能耐你們怎麼不說!”
眾所周知,鄭家一共兩個孩子。
鄭梟是老二,懂事孝順聽話,要多討人喜歡有多討人喜歡。
但老大鄭煜就完全不是那麼回事了,壓根不是能聽管的主,當年才六七歲就能手段用儘,憑一己之力把鄭梟從家裡擠出去。
都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邵欽跟鄭煜從小學當上同班同學就穿一條褲子長大,坦白River是邵欽,跟坦白他偶像也是瘋子根本沒區彆。
彆說最近這兩個崽子出入酒店的事還鬨得沸沸揚揚,簡直是要把人急死。
但凡沒碰上高三關鍵期,他們才舍不得把孩子送去遭罪。
“哎呦……到時候邵家那小子可彆跟你大孫子合起夥來欺負梟兒。”
被親哥哥欺負也就算了,還要被自己心心念念喜歡的偶像欺負,那也實在太慘了。
可鄭老爺子苦笑:“欺負倒還好,梟兒本來也知道他哥不待見他。總比聊熟了,猝不及防發現邵欽就是River幻滅來得強。”
那時天真的鄭老爺子隻想著反正邵欽不喜歡讓人知道筆名,卻全然忘了考慮另一種可能。
比如他的乖孫既然可以是River迷,那就同樣可以是邵欽迷……
…
下午兩點五十八分。
距離記者發布會召開僅剩最後兩分鐘。
吳辰丟了魂一樣走在後台通道,旁邊張組長和他並肩:“少爺沒再來電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