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2 / 2)

隻能眼睜睜看著它們橫衝直撞,帶著摧枯拉朽足以掀翻房頂的力道,盲目集火朝台上單薄的人兒呼號而去。

場麵一度瀕臨失控。

不知何時等在會議室後門探視窗外的少年,幾乎立刻就要站不住,推門而入。

可就在他手搭上門把的瞬間,邵欽開口說話了。

他麵對滿室群|情|激|奮的抗議,閒聊天般,大大方方彎下瀲灩的眉眼,極平和的語氣像是強效鎮定劑。

短短幾個字便讓沸騰的場內迅速冷靜。

“難道我看起來像脾氣很好的人嗎?”

這個問句,邵欽問得不高不低,不悲不懼,既沒有破防,也沒有被激將,卻比連主任無數組織紀律的話都頂用。

“還是因為我之前沒為投屏跟你們計較,所以你們乾脆覺得當麵直接騎我臉也不會有事?”

邵欽邊說,視線邊在座位間逐一掃過,似乎要把底下每一個學生的臉都印進腦子裡,言笑晏晏吐出結句:“我竟一時分不清你們究竟是年紀小才不怕死,還是單純不怕死。”

翻譯過來。

他,邵欽,不管出於什麼原因,甚至不管有理沒理,都不是可以忍受臉貼臉被指指點點的人。

如果今天說這些話的人不是他。

學生們大概率嗤之以鼻,隻覺得這是虛張聲勢,不過如此。

可台上人的模樣實在過於自信篤定。

哪怕他們底下有這麼多人,邵欽站在上麵隻有一個。

邵欽也能挺拔如竹,氣勢如虹,一雙桃花眼僅僅輕描淡寫從你臉上掠過,便是勝過狂風驟雨的震懾。

那種不容質疑的氣場,很難不讓人自我懷疑。

懷疑是不是也許真是他們搞錯了,不然邵欽怎麼敢……

線上。

直播間彈幕不用直麵氣氛,還能堅持上躥下跳,站著說話不腰疼。

可現場邵欽的視線又一圈巡視完畢,卻覺得學生們應該是聽懂了。

因為在他這些話之後,整間小會議室足足靜默了八、九秒之久。

是遲疑觀望也好,還是憋屈但不敢也罷。

本來之前能鬨起來,也隻是因為有大家一起分攤。可現在邵欽把責任具體落實到個人,他們就是再不服,也沒人想這個時候當出頭鳥,以身試法。

——誰也不知道生氣的邵欽會乾什麼,但又好像誰都知道他什麼都能乾得出。

一時間,容納六個班的場內生生陷入死水般的沉寂,鴉雀無聲。

反觀台上的邵欽卻遊刃有餘。

與其說他是不意外大家的反應,不如說他的目光隻像在看一屋白菜蘿卜,形容前麵那些冒犯是“蚍蜉撼樹”都算抬舉。

人家正主從始至終隻是閒閒抱著胳膊在那站著,一雙美眸似笑非笑,腳都沒挪過半步。

鄭梟就隔著大半個會議室和探視窗的玻璃看著,幾乎看癡了,一瞬不瞬,一聲不吭。

而就像提前排練過。

這次第一個出來幫邵欽說話的,居然又是鄧止維。

和煦的男生自然而然接過話題開始善後,無非是說萊鳴之所以會在隻剩三個月高考的時候辦綜藝,目的其實和他們文專一樣,就是消除外界的刻板印象。

因為私立在很多人心裡其實都還停留在“有錢就能上”。

“既然我們自己不喜歡被人誤解,那麼在容易偏聽偏信、誤解彆人的時候,最好也能留出觀察時間,謹慎下定論。”

鄧止維一番話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是對同窗的維護,也是給學生們一個台階下。

可旁邊朱哲聽完隻覺得見鬼,不知道的還以為這人平時跟邵欽關係多好!就會在鏡頭底下圖表現!

不過他心裡嘀咕,不影響嘴上維護:“其實這也是邵哥心裡想的,隻是邵哥比較懶,不愛對人說教,因為他知道自己就不愛聽人說教。”

一語雙關,再次點題。

顛來倒去就那麼點“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道理。

兩人這一套組合拳下來,學生們其實大差不大已經被安撫平靜。

但壞就壞在朱哲嘴快。

他想增強自己話裡的可信度,竟是下意識扭頭望了邵欽:“是吧?邵哥。”

朱哲當場恨不得把自己掐死。

什麼“是”不“是”,那場麵話本來就是他瞎編的,上哪兒去“是”?

於是幾乎沒什麼意外。

他飛快得到自家大腿的“配合”,看似默認輕描淡寫笑著點頭,實則內涵拉滿:“理解。高中生嘛,多有血性,有什麼解決不了的找他們準沒錯,衝得比誰都快。”

【??操】

這能忍???

基本明晃晃嘲諷他們頭腦簡單,沒甚見識還愛衝動,最容易被洗腦帶節奏。

朱哲看著底下學生們重新升高的血壓,頭都大了。

邵欽卻尤嫌不夠。

像是遲來的打擊報複,嘲完一句緊接著第二句:“備考的人,沒事少玩手機,對手機不好。”

萊鳴高三全體:“………………”

A大男生宿舍裡。

天知道鄭煜那三個室友聽見邵欽教育學生這句,笑得有多大聲。

鄭煜耳朵都要被他們吵聾,索性潑起涼水:“吵架吵贏了有什麼用,馬上分宿舍被剩下的還不是他。”

萊鳴宿舍全是雙人間。

為了增進助教和學生的感情,綜藝劇本的安排是讓助教挨個介紹自己的生活習慣,供學生們參考選擇,最後遵循自願雙向的原則,混合搭配住在一起。

而到分宿舍環節,也確實如鄭煜所料。

連主任挨個望完底下一圈,沒一個舉手表示自己願意和邵欽一個宿舍。

直播間彈幕自以為終於逮到機會,瘋狂奚落邵欽輸了人心。

可事實是邵欽就差沒把“誰也彆選我”直接寫臉上,老神在在:“本來也應該是多出一間雙人宿舍單人住的吧。我們助教5個人,不論是按兩個快班40人算,還是按全年級140人算,都不可能得偶數,除非額外找理科班或者其他年級湊數。”

但這樣也就失去了拉進關係的意義。

彈幕紛紛開始刷問號。

【???】

【他怎麼知道萊鳴這一屆多少個學生?還連六個班裡有兩個快班都打聽到了??】

【搞什麼,那之前連主任問鄧止維的時候他咋不說,疑惑.jpg】

鄭煜看著直播,毫不意外為自己室友解惑:“邵欽這傻逼講究多得很,除了我,根本不可能願意跟彆的人住,肯定老早就算好了。”

他口吻篤定,邊說還要邊晃自己翹在宿舍桌上的腿,生怕誰不知道他此刻的怡然嘚瑟。

看的三個室友內心冒出同一個OS:還說不是老婆……

然而下一秒鄭煜就笑不出來了。

因為連主任很是冷不丁望著邵欽告知:“可我們高三今年有141人。”

這回輪到萊鳴的學生:“???”

他們一直140,哪裡多出來的1,他們怎麼都不知道!

很快會議室緊閉的後門應聲響動。

直播鏡頭隨大家的視線轉過去,對準整間階梯教室的最高處。

隻見大門嘎吱敞開,奪目的陽光從外麵灑進來。

竟是逆著光走出一道打死鄭煜都想不到的身影,並用那把特有的沉悶嗓音說:“我想和邵欽一起。”

所有人皆是一愣。

鄭梟卻並不在意那些投到自己身上的視線。

眼睛裡仿佛看不見其他人,一心一意望著那個站在講台中央的人重複:“主任,我想和邵欽一起住。”

話是對連主任說的,鄭梟卻沒來由地希望邵欽能聽懂。

因為他說的不是他可以,而是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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