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眾人聽見邵欽居然是為了這個特地把人攔下，也是相當震驚。
尤其是被“吩咐”的當事人本人。
實在邵欽太不像會主動關心誰的人了。
以至於那男生乍一耳朵聽完他的話甚至沒反應過來，下意識以為鄭梟是乾了點什麼惹邵欽不高興的事，小心翼翼追問。
“是……讓我找他乾嘛？”
“？”
邵欽微妙一頓。
話沒出口，態度卻已然率先從那雙生動的桃花眼流露出來：“既然是讓你吃飯的時候找他，那除了帶他一起吃還能乾嘛？”
他看出男生心中的潛台詞，一時都不知道說這幫孩子到底是了解他，還是不了解他。
但凡他真想找鄭梟什麼茬，哪裡需要費勁兮兮爬六層樓從上麵下來，專門攔個人這麼麻煩，大可以宿舍門一關，他自己就上了。
那男生卻是呆住。
之前在小會議室，除了鄭梟，他們坐在後麵這些人其實多少和邵欽隔著點距離。他的位置又剛好排在最後麵，隻是遠遠看著知道邵欽的皮相的確萬裡挑一。
但要說像現在這樣近距離地麵對麵講話，那份“萬裡挑一”便立刻具體到眼前精致的眼睛、鼻子、眉毛。
再一對上視線。
他都想不明白怎麼會有男生的眼睛可以這樣瀲灩風情，一對比，瞬間覺得自己收藏起來的那些雜誌女郎黯淡無光。
以至於彆人都以為他現在臉紅，是被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誤會了邵欽，慚愧搞的，可隻有他自己心虛知道實情。
邵欽甚至連退路也一並幫他安排好，用另一種委婉的說法給予他拒絕的權利：“如果你有事，可以隨便找個人替你，或者我現在直接另外找……”
男生都不等他說完：“不用！我就住你們樓下510！到時候吃飯會去叫鄭梟的，肯定給他把咱三層大食堂各個分區介紹得明明白白！”
邵欽聽完滿意了，點頭給了個“還算聰明”的眼神才扭頭示意大家接著走。
可這卻給男生旁邊幾個同伴搞懵了：“什麼介紹食堂？”
男生前腳才帶頭誤會了人家邵欽，後腳就能理直氣壯說教：“邵欽為啥托人？無非是看鄭梟新轉過來，之前又是臨城讀的書，人生地不熟，怕他不知道咱們食堂怎麼弄啊！肯定是要人介紹的。”
那幾個男生隨口“哦”了兩聲，其實也沒多在意邵欽到底什麼意思。
比起這些，他們更為邵欽的離開鬆氣，嘀嘀咕咕湊在一起：“說實話邵欽還是挺嚇人的，就他剛剛看你那會兒，給我都搞緊張了，下次看到還是繞著點走。”
“是的是的。”幾人皆是點頭附和。
唯獨被他們圍在中間的男生，忍不住回頭朝邵欽混在人群的背影又看了眼：“我倒覺得他跟傳的挺不一樣的，還會關心鄉下來的轉學生。”
同伴卻不約而同覺得他腦子出了問題，當即笑著推他。
“傻了吧你，想也知道是麵子工程啊。咱們這兒這麼多鏡頭懟著呢，他們都分一個宿舍了，這點總要做的吧！”
…
從宿舍樓底下去聚餐的路上。
五位助教慢悠悠跟在兩個班的任課老師身後，大家有一搭沒一搭地互相熟悉聊著天。
1班的班主任是位微胖的男老師。
姓肖，教政治的，說起話來很有幾分喜慶，首先帶頭跟邵欽寒暄：“其實我們小邵同誌還是蠻仔細的嘛，還記得照顧新同學。”
鄧止維站位離邵欽最近，順勢便遞了個“你不對勁”的奚落眼神出去。
邵欽隻當自己是瞎的沒看見，平平和和一句話結束：“我隻是感覺鄭梟不太聰明，估計還是會自己一個人把宿舍衛生全做了，然後錯過食堂飯點挨餓，最後莫名其妙挨罵的還是我。”
“……”
幾位老師果然被他直白的算盤梗住，接都不知道怎麼往下接。
反而是霍巍這次率先轉開話題，似乎對鄭梟的個人情況有幾分興趣：“所以鄭梟的確是臨城考上來的貧困生嗎？”
肖老師現在暫時是鄭梟班主任，倒是看過他檔案，但也搖頭：“到底是不是得問校長才知道，以前學校裡沒收過貧困生，他檔案裡也沒寫。不過我看到他過往的成績單了，確實厲害，估計是肯學的孩子。”
一談到成績，幾位老師也跟著問起來。
2班教語文的班主任唐老師，首先接茬：“是考的多少進的你們班？排名靠前還是靠後？”
“擱我這兒打探敵情呢。”
肖老師胖臉一笑，但也沒藏：“雖然他現在靠後一點，但我看隻要給他努力補補，起來應該也快。咱們年級的孩子都得做好心理準備了，以後又多了一個來搶快班名額。”
一人身兼帶兩班的數學老師猜得飛快，一口篤定：“那就是偏科。”
有老師回憶了一下鄭梟整體的形象，大概覺得他的氣質有點過於野生，不像心思很細的人：“是語文不行嗎？”
肖老師搖頭。
“那就是數學，文科班的孩子不少都數學是杠杆學科。”
肖老師還是搖頭。
最後霍巍冷不丁插了句：“英語吧，英語聽力，所以多聽就行。”
肖老師立刻驚訝望他：“是的！你怎麼猜這麼準。”
那自然是曾經經曆過才能猜出來。
但霍巍沒多說，隻是推了下眼鏡：“其他學科可以靠自己勤能補拙，唯獨英語稍微需要一點環境和條件。”
這麼一說老師們立刻明白過來。
兩位英語老師讚同點頭。
“確實是這樣。很多學校的老師連自己發音都不準，小地方的孩子很多是啞巴英語，筆試可能還行，但聽力就有點一塌糊塗。”
“哎呀難怪說容易補，聽力就是隻要多聽多練，多用點心，提升起來確實很快的。”
聊著聊著，大家便忍不住你一言我一語，開始建言獻策。
又是要打包英語聽力題，又是要推薦美劇、好用的口語練習APP，話題不知不覺便轉回邵欽身上。
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
肖老師就怕邵欽拒絕，故意挑在這會兒鏡頭都還對著的時候提：“正好這半個月不是有小邵在嗎！小邵以前在國外待了那麼久，口語肯定沒問題的，要麼在宿舍的時候給我們新同學開開小灶？”
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到邵欽身上。
都想著這要求可比吃飯正當合理多了，既然他能主動找人帶鄭梟去食堂……
“還是不了吧。”
邵欽梗都沒打一個，同樣揚起笑朝肖老師看回去，完全不按常理出牌：“我在國外也都是跟朋友待一起，他口語好就行了，我講中文多。”
眾人和遠在宿舍的“朋友”鄭煜本人：“…………”
彈幕直接繃不住。
【雖然確實不是人人英語好，但咱就是說，其實也可以不用這麼實誠，笑哭.jpg】
【我時常因為邵欽擺爛得擺過於坦誠，心中毫無波瀾，甚至還想誇他兩句敢於直麵自己，我是不是精神出現了一些問題，下跪.jpg】
【你不是一個人hhhh感覺是一些低預期開場的集體pua大法。一萬個缺點也沒事，隻要有一點是好的，就能讓我們另眼相看】
【不過有一說一，能看出來萊鳴的老師還挺惜才的，都覺得咱弟弟從小地方出來不容易，所以都想伸把手幫個忙，大拇指.jpg】
…
六門學科。
1、2兩個班正好三門曆史、地理、數學的老師是同一位，剩下三門政治、語文、英語則是另外的。
所以他們一行五人加上九位老師，總計十四人，直接在酒店訂了個包間。
其實還是萊鳴的地界。
隻不過既不單獨屬於高中部，也不單獨屬於初中部，夾在兩個校區中間，是萊鳴為了接待領導視察、訪學客人之流，專門設立的會客酒店。
樓下兩層是吃飯的大堂和包間，樓上則是可供住宿的房間，規格全按五星級設置。
他們這一行人聚餐，誰也沒個手機，隻能是不停聊天。
聊來聊去，菜也差不多上齊。
朱哲終於迫不及待提出他惦念已久的問題：“老師們每個學期像學生一樣參加摸底考試，會不會壓力很大，如果最後分數不達標、沒自己學生考得高怎麼辦？會有啥處理嗎？”
萊鳴這窒息的考核機製，他之前就好奇想問了，奈何從進了小會議室以後，一直沒再找著機會。
唐老師也是個愛笑的。
瘦瘦高高，一笑起來兩邊顴骨附近便會堆出褶子，先賣了個關子：“壓力肯定是有的，因為我們學校的學生確實厲害，不過處理方式你們可以先猜。”
鄧止維首先想到的就是扣工資。
畢竟私立學校本就沒有編製，一旦工資薪水和教學壓力不成正比，主動辭職是必然的。
隻是他沒開口，而是等著朱哲說。
可諸位老師聽了搖頭，繼而看張棲雅。
張棲雅比較簡單粗暴：“降級嗎？原本教高三的丟去教高二？”
老師們一聽全樂了：“你這也太嚇人，太心狠手辣了。”
“頻繁更換老師牽扯太大，也不科學。”
霍巍乾脆換了一種思維方式：“把考核納為教師考評績效，和年終榮譽獎項或者獎金掛鉤？”
老師們還是搖頭，又看鄧止維。
鄧止維明知道自己先前的答案是錯的，也沒再繼續想第二個，而是坦誠：“我也不知道了，我和阿哲的想法一樣。”
旁邊朱哲本來夾菜夾的好好的，一聽他這稱呼，眉頭頓時皺得老高，排骨差點從筷子裡滑出去，要不是現場還有這麼多人看著，他保準痛苦麵具。
彈幕也慢慢看出來了。
【其實聽他們每一個人的答案，一定程度上可以看出他們分彆是什麼樣的人？】
【正解，也算一種了解方式】
【霍巍比較平穩，我們張姐就妥妥暴力拆解流哈哈哈哈，我現在就很好奇邵欽會說什麼】
也許因為邵欽不論乾什麼參與感都很低，又是一團迷霧最讓大家看不清的那個。所以每到這種回答問題的環節，大家對他的期待總比對彆人要額外多一些。
也確如大家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