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欽想到這人昨天晚上在陽台抽煙,又問:“比賽壓力很大嗎?”
“嗯?”
少年愣了下,像是有點沒從極速轉換的話題裡反應過來。
邵欽換了種說法:“最近都沒再聽你跟我提比賽的事。”
提到涉及上一次矛盾的話題。
鄭梟又不自然抿唇:“……我怕你不感興趣。”
可邵欽坐下,就那麼直勾勾昂著腦袋看他:“沒彆的要跟我講了嗎?”
問題拋出來。
鄭梟看起來是真懵了,完全不明所以。
左思右想,最終還是在這頓晚餐桌上和從前分享學校活動一樣,嘗試著把他們繁複的創業策劃先說了。
打算試試水,先看看邵欽的反應。
可邵欽邊吃邊認真聽著,根本看不出感不感興趣。
鄭梟摸了下鼻子,乾脆把後麵比賽中他們碰到的難點和問題也說了。
其實很多都是技術層麵的問題,專業術語邵欽確實聽不明白。
但這不妨礙他看出鄭梟越說眼睛越亮,越說沉悶的嗓音越高,大概自己都沒察覺,明顯是真心喜歡自己的專業和這個比賽項目。
實話是。
邵欽曾一度擔心鄭梟當初隻是因為計算機在未來發展更有前景,才選擇報考的這個專業。
但現在看他的確是找到了自己喜歡的東西,邵欽嘴角終於還是露出了點笑。
鄭梟幾乎立刻捕捉到。
胸口憋了整整一晚上的擔憂終於落地,但很快又垂下眼眸道:“再就是決賽了,這段時間可能會更忙一點,不太能抽出空見……但忙完我就沒彆的安排了。”
少年的語氣起了又低,低了又起。
像是有些為自己接下來的提議不好意思,說:“正好可以一起過元旦和聖誕。”
這還是兩人頭一次直麵過節問題。
儘管邵欽看著完全不像有儀式感會在意這些的人,但鄭梟還是堅持用那雙盛著深邃星空的眼睛,專注望著眼前人提了。
哪怕被拒絕也想提。
邵欽大概和他對視了兩秒,然後漫不經心挑著冷盤中的食物翹起唇角。
“好啊。”
簡簡單單兩個字。
卻讓鄭梟立刻控製不住臉上的笑,像是懸而未決的心徹底落地,終於得到一針破冰成功的強心劑。
…
宿舍裡。
鄭煜一直耐著性子等邵欽說好的他來說,結果第二天問說的怎麼樣。
邵欽居然直接告訴他沒事了,讓他不要在學校鬨。
當時鄭煜一肚子火就躥得更高。
以為這人又開始犯病,載著一車三個室友就準備殺到邵欽公寓。
美其名曰,他這三個懶豬室友早上起不來,搶不到圖書館的自習位置,準備不好哪門哪門課的結課考試,讓邵欽借個地兒給他們。
但其實就是要乾盯梢的活兒。
準備著鄭梟什麼時候一過來,首先給人套麻袋錘一頓再說。
鄭煜這三人室友嗑cp嗑到破裂,成功被提純到邵欽這邊。自然是稍息立正,同仇敵愾,一致對外,保證完成任務。
邵欽對他們印象本就不錯。
又是鄭煜拜托過來給他們一個搞學習的地方,索性也就應了,很給鄭煜麵子的提前買好了拖鞋和簡單的日用品。
明知道這四人上門少不了一頓教育,也還是在迎接四人當天點好了相當豐盛的餐廳外送。
而鄭煜也果不其然又是還沒踏進門檻,嘴上便已經開始。
“邵欽你他媽的給我出來,叫我看看你腦子到底有沒有進水!劈腿,狗不乾的事,我都不乾!你這也能跟我說‘沒事了’???”
跟在鄭煜身後進門的三人,幾乎立刻小雞啄米點著腦袋開始應。
“對啊對啊,這是原則問題了。”
“欽欽你就算不在意,也不能連這也不在意吧!”
“雖然我真的很不想相信鄭梟能這樣,但做錯了事情就是應該挨打的啊QAQ!”
邵欽聽著聲從臥室出來時,隻覺得好笑:“我還一句沒吱聲,你們就先頂我四句。”
眼前抱著胳膊站在他們麵前的人,好像真跟從前沒什麼兩樣。
腰杆筆直,完全沒有他們想象中慘遭背叛,強撐鎮定的憔悴,甚至眼睛居然比前幾個禮拜鄭煜見到他的時候更有神?
鄭煜尋思著這怎麼還像是回春了,嘴邊罵人的話先是一頓:“……你乾嘛?該不會是快刀斬亂麻已經分了吧?”
邵欽笑得更樂了:“沒有啊,感情穩定,剛還聊微信。”
三人和鄭煜:“?????”
鄭煜當時血壓就又要上來了。
一把關上大門,眼睛都快冒火:“你是不是不知道他們小組辦公點就定的那人家裡啊?嗯?比賽比賽,比得都樂不思蜀了!你還在這兒跟我說你倆聊微信??”
現在就是邵欽越鎮定,他這裡新仇舊恨buff疊得越高,越想殺人。
邵欽看他生氣看得直笑,知道這是真傷著肝了,難得親自拍著誰的背安撫起來。
笑說:“我知道他們辦公點在那邊,鄭梟給我說了,我也跟他提了,如果有什麼想跟我說的,直接告訴我就行。”
“說什麼啊??!”
鄭煜感覺自己人都要瘋了,就差伸手揪邵欽衣領讓他醒醒:“請問你哪位啊?你跟他說要說,他就說?真這麼老實還能管不住嘴偷吃???”
這彆說鄭煜。
就是鄭煜三個室友也忍不住又想說邵欽了。
你一言我一語,非常自覺洗手,開始幫忙在餐桌擺放碗筷。
“欽欽你這樣不行的,真的不能對男人抱有僥幸心理。”
“對啊對啊,那些照片和視頻我們也都研究過了,確實隔著馬路有點遠,不排除角度原因,但最主要的是我們那個朋友親眼看到了!”
“我們怕冤枉人,找他問的可仔細,還說是鄭梟先動的手,拽的人家手腕,人家才靠過去QAQ!”
邵欽依舊笑笑,加入他們整理餐盤的行列仿若無意:“你們這朋友哪個學院的,大幾啊?”
結果四人頓時齊齊抬臉望他警惕:“你問這乾嘛!”
邵欽又樂了,一語點破:“問問怎麼了,你們乾嘛這麼激動?人家還叮囑你們不要告訴彆人他是誰了?證人保護?”
看四人卡殼的反應,明顯就是被說中了心事。
邵欽好整以暇揚了下桃花眼:“如果再給你們說,而且計院好多人都知道那男的喜歡鄭梟,是不是更典了?”
四人:“?”
四人:“你咋知道?”
邵欽已經失笑在餐桌坐好,示意鄭煜盛飯:“當然因為我有腦子啊,還能因為什麼,不然書怎麼賣得出去。”
…
總之那天聚首的結論。
就是邵欽認為有問題的人不是鄭梟。
而四人將信將疑,懷疑他第一次搞對象昏了頭,認不清現實。
於是暫住邵欽家裡的事還是敲定了。
除了蹲點鄭梟,他們也是真的需要一個地方搞學習。
但鄭煜不可能真跟他們一直待在邵欽這六根清淨的和尚廟裡,該出去跟女朋友約會還是得去。
據說他的對象,已經從剛開學的大一英語係,換了好幾輪,換回他們大一金融本係。
鄭煜就把自己宿舍裡的三隻扔給邵欽。
囑咐他們住了人家的,用了人家的,就得漂漂亮亮把盯梢的活兒乾好。
事實也證明,既然三人能跟鄭煜處得好,自然就能跟邵欽處好。
並且他們還都熱衷乾飯。
同住這段時間來。
邵欽有事沒事就帶他們出去吃好吃的,倒是多了三個相當不錯可以交流的飯友。
甚至搞到最後,有個幼稚鬼又開始吃醋。
覺得他們四個明明是因為他介紹才認識的,結果現在一起玩把他甩了,比跟他還好!
而真正的目標人物鄭梟,卻居然真如他所說忙起來。
一次麵沒露過,又是給鄭煜氣得不輕。
疑心病非常重得懷疑,是不是他們在邵欽公寓蹲點的事從哪兒走漏了風聲,這人知道不敢來了。
可事實是鄭梟忙得的確夠嗆。
…
最近一段時間。
鄭梟不僅要跟學長們推決賽的進度,班級裡的課程也都進入結課尾聲,需要認真準備結課考試,還得額外應付專業老師時不時找上門給他的任務。
畢竟之前是他自己主動湊到的各位老師跟前,總不好現在臨到真有事了才開始推辭。
幾位學長倒是比較隨和,表示比賽方麵的事他們課少,可以多乾點。
但鄭梟自然不可能願意真劃水。
不僅不願意,還得額外加碼,力所能及補足一下自己跟學長們的差距。
總之所有事情堆到一起,就像來討債的,每天校裡校外幾點一線忙得像陀螺。
以至於他跟邵欽發微信聊得最多,就是他哪天又通宵了,哪天又熬夜了。
邵欽經常笑話他。
說這是他當初不自量力,急於求成自己討來的苦果。
鄭梟想想也覺得自己這口氣賭得有點好笑。
正在和邵欽的聊天框裡,輸入著還有三天決賽結束就能解放。
身後便驀然傳來一道含笑的男聲。
“又在跟邵欽聊天嗎?”
鄭梟幾乎立刻按動鍵盤將微信界麵切走,霍然起身擋住屏幕無奈:“學長,說了好幾次了,不要看我屏幕。”
“那我打水路過不小心瞟到了嘛。”
眼下端著咖啡杯,站在鄭梟麵前說話的,赫然是鄭煜後來搞到正臉照發給邵欽看的“劈腿對象”。
的確書香門第出身,氣質出挑優越。
在自己租房裡單穿一件白色高領毛衣,笑起來頗有意氣風發少年的漂亮親和氣。
鄭梟卻非常在意隱私問題:“如果學長再‘不小心’,我隻能跟孫學長換工位了。”
他們在男生租房隔出的辦公位,在客廳。
他剛好是背朝走廊的位置,而他嘴裡的孫學長,則坐在他對麵,背朝客廳陽台,一般不太容易被經過看到。
男生見他認真。
立刻擺出好像隻是鄭梟大題小做般揶揄:“知道了知道了,看把你緊張的,反正隻要是跟邵欽有關的你都緊張唄。”
“學長……”
鄭梟已經開始皺眉準備嚴正申明。
畢竟他追邵欽的事本就不是秘密,誰都知道。
可大家都不會當著他的麵拿出來說,隻有這位,仿佛非常清楚“玩笑”的底線在哪裡,根本不給他嚴肅的機會。
彎著眉眼便同四周另外幾位抬起視線望過來的組員一眼對視,飛快留下漂亮話離開:“好好,以後我都不提邵欽了!”
鄭梟:“……”
…
可也就是當天晚上。
邵欽前腳才收到鄭梟說最後堅持三天決賽結束的微信,後腳沒過幾個小時,大致淩晨一點便收到了峰回路轉的第二條。
【鄭梟兒:睡了嗎,我剛把競賽小組退了,想現在過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