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錚最討厭這些人情往來,起先還能勉強應付,後來也隻能閉門謝客。
顧辭倒是不介意和人應酬,可凡是來了的人,少不得提幾句謝隨,說他玉樹臨風、年少有為,說他是上下幾朝都難覓的良配,還說他如何如何與阿沅相配。
聽得他火大。
顧清影卻不解:“他們來賀什麼?”
謝隨請旨都多久了,賀也不該這時候賀吧?
顧辭幽幽道:“還能賀什麼,賀你的婚事。”
謝隨是親自請了旨沒錯,但那時誰也不知道他打的是什麼算盤,沒人敢輕舉妄動。
猜錯了這位年輕宰輔的心思,那可是要吃不了兜著走的。
直到前兩天皇貴妃的壽宴,謝隨與她濃情蜜意,人人看在眼裡。
再傻的人都回過味來了。
就連後妃們都開始巴結她了,此時不與顧家交好,更待何時?
短短兩日,賀禮就像流水一樣往府裡送,把庫房堆得滿滿當當,顧錚不得不又騰了幾間客房出來預備著。
顧清影的臉上卻沒有幾分欣喜,隻感慨道:“果然,雪中送炭難,錦上添花易。”
顧家危難之時,人人避之不及,落井下石的也不在少數。
現在她要嫁給謝隨,他們若無其事地來賀喜,心裡其實都恨透了吧。
春鶯看到滿地錦盒,像垃圾一樣堆成小山,不由地擔心了起來:“再過幾日,相府的聘禮是不是也要送過來了?也不知東院的空房夠不夠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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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書房中,絲絲縷縷的龍涎香從銅爐中散出,肅穆非常。
太子與謝隨在棋桌兩側相對而坐,“聽說丞相夫人在我母親的壽宴上受了驚,她現在可好?”
謝隨不願多說,隻簡短道:“她無事。”
“顧姑娘第一次進宮,怎麼就跑到禦花園的假山去了?是不是有人害她?”太子今年也不過十四歲,但他在撥雲詭譎的皇宮長大,心思深沉,對此早有一番猜想。
太子已把話說到這個份上,謝隨也不再遮掩,“是平山侯。”
太子默了許久。
他這個儲君當得窩囊,身體又羸弱,民間早有傳言說他不能擔當大任,若有一日皇上駕崩,他也該讓位於平山侯。
平山侯看起來肯對他禮讓三分,其實從未將他放在眼裡。
因著謝隨站在東宮這邊,他對謝隨多有記恨,這次為難顧清影,定然也是為此。
太子心中內疚,卻又無能為力。
他空有儲君頭銜,無力與平山侯抗衡,又因磨礪不夠,遇事不決時也全仰仗謝隨。
“那謝丞相如何打算?”
謝隨從容道:“蕭尚不想讓我查,我偏要查到底。他來挑釁我,無非是以為我會吃下這個啞巴虧。一旦我介入,他反而不敢輕舉妄動了。”
“可是父皇派了那麼多人去查,都沒有查到。”
謝隨不以為意:“他們是他們,我是我。”
太子點了點頭。
也是,此事如果真的牽扯重大,又有蕭尚親自遮掩,其他人能查出什麼來才奇怪。
但他又擔心:“可是您是一國丞相,要沒有個由頭,父皇也不會允你離京的吧?”
“沒有由頭,就找個由頭。”謝隨道,“我心中已有計劃。不過,這事不急於一時。”
太子意味深長地一笑,“的確不急於一時。”
謝丞相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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